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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 》 南方草木札记：水流花开 》
第42节：打翻夏天雨水的一枚青杏--荸荠(2)
朱千华 Zhu Qianhua
荸荠虽与莲藕一样出于污泥，可是当你洗净，就会发现那一种紫红或深红的光亮，十分诱人，把它们盛在白瓷碗里，紫的更紫，红的更红。
很多人知道荸荠，读错这两个字的人却不少。荸荠最早叫凫茈。据说有一种水凫鸟喜欢啄它。李时珍也称它为凫茈。他说，凫芘生浅水田中，其苗三四月出土，一茎直上，无枝叶，状如龙须。其根白身，秋后结颗，大如山楂、栗子，而脐有聚毛，累累下生入泥底。也叫乌芋、地栗、通天草。都很形象。现在南方通称马蹄，也是一种形象的叫法。
从故乡到邗城谋生，吃过不少的荸荠。价廉物美，水分又足，是初冬极好的果品。卖荸荠的多是村姑，被城管赶着，挑着荸荠担子走街串巷。遇此情景，我总是买很多。那村妇喜滋滋的拿一把小刨子，飞快地削着皮，只一会，就是雪白的一堆。云开月出。
邗城也是汪曾祺的故乡。沟河纵横。汪曾祺在小说《受戒》中描写过荸荠：秋天过去了，地净场光，荸荠的叶子枯了。荸荠的笔直的小葱一样的圆叶子里是一格一格的，用手一捋，哔哔地响，小英子最爱捋着玩。荸荠藏在烂泥里。赤了脚，在凉津津滑滑溜的泥里踩着。哎，一个硬疙瘩！伸手下去，一个红紫红紫的荸荠。
就这一段，读了多年，至今难忘。这是汪曾祺的名篇。如一支村野牧歌，和风细语，青青绿绿的。汪曾祺的小品文字，已自成一家，很清新。他写淡淡的人情，暖暖的人性。他的文字不深，就像浅浅的野河溪水。荸荠庵。天井。几盆花。石榴树。栀子花。都很可爱。
到南方，吃荸荠在桂林。桂林真是个山水佳处。不说山水之美，就是寻常物产也有许多冠甲天下。荸荠是其一。到了这里，应该称为马蹄了。桂林的马蹄，样子也好看，个大，形扁蒂短，乌紫发亮。嚼之，鲜甜，脆嫩，无渣。仿若雪梨。
桂林马蹄，种植历史很久远了。远到什么程度？在桂林市南郊一个石器时代的古文化遗址中，曾出土一枚陶质马蹄，比普通马蹄大。这么说，马蹄在桂林，有一万年了。最近读《广西农业经济史稿》，说桂林荸荠，以大墟区拓木乡为多，而以东附廓乡属一村所产为最佳，味清甜无渣滓。我去桂林多次，总想去那个叫大墟区的地方，尝一尝正宗的桂林马蹄。后来，我在桂林吃了马蹄炒漓江鱼片。盛出来一盘，雪白，点缀着黄的姜末、绿的葱花，鱼片的鲜香与荸荠的清脆相得益彰。很是清爽可口。
1935年，当时在广西省立师范专科学校任教务长的陈此生先生，曾写信邀请鲁迅先生赴桂林任教。鲁迅因离开讲坛多年，体力日见衰退，便去信解释，并婉言加以推辞。鲁迅先生在信中，除了对陈先生的盛情邀请表示感谢外，还高度评价了桂林荸荠。他在复信中说："桂林荸荠，亦早闻雷名，惜无福身临其境，一尝佳味。"一代大师，于小小的桂林荸荠不能忘怀，这样寻常的植物，便叫人更加的刮目相看了。
在四月，我去了桂林。看到了一亩亩翠绿的荸荠苗。南风起，那些水面上的茎草，一丛丛，在风中轻轻摇动。茎端绽开了淡绿色小花，犹如一支支碧玉簪儿。透着秀丽，娴静，婉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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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节：序 欣欣向荣 | 第2节：草木染--蓝草(1) | | 第3节：草木染--蓝草(2) | 第4节：草木染--蓝草(3) | | 第5节：没有哪个女人，像你一样如水清澈--青木瓜(1) | 第6节：没有哪个女人，像你一样如水清澈--青木瓜(2) | | 第7节：中原不识此滋味空看唐人异木篇--菠萝蜜(1) | 第8节：中原不识此滋味空看唐人异木篇--菠萝蜜(2) | | 第9节：潮湿而柔软的思念--番石榴 | 第10节：黄叶拥篱青灯煨竽--荔浦芋头(1) | | 第11节：黄叶拥篱青灯煨竽--荔浦芋头(2) | 第12节：突然被打开的时光 -- 桫椤 | | 第13节：青青竹叶下的山家野笋--八渡笋(1) | 第14节：青青竹叶下的山家野笋--八渡笋(2) | | 第15节：隐藏窑火，月照静眠的冬日山乡--苦丁茶 | 第16节：山花摇落一溪香--百香果(1) | | 第17节：山花摇落一溪香--百香果(2) | 第18节：一个深山峡谷的秘密--咬人树 | | 第19节：隔河相望，你依然残忍而美丽--烟草(1) | 第20节：隔河相望，你依然残忍而美丽--烟草(2) | | 第21节：月白风清，在南方山野里的低吟浅唱--甘蔗(1) | 第22节：月白风清，在南方山野里的低吟浅唱--甘蔗(2) | | 第23节：在阳光下赤脚而行--罗汉果 | 第24节：看着我，不要忽然转过脸去--龙眼(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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