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出戏是梅兰芳在1949年前编创的最后两部新戏。从此,直到五十年代末,因政治环境的原因,他再也没有新戏问世。
梅、孟二人分手后,一个在天津,一个在上海,分隔两地,各过各的生活,似乎一切都归于了平静。然而,那过去了的,却并没有烟消云散。突然有一天,天津某报开始连载一篇小说。明眼人一看便知,这篇小说的内容说的就是梅、孟的故事。如果单纯地以他二人作为生活原型对故事进行重新演绎,或者戏说,也许无伤大雅,只当是娱乐。但是,小说中的几个重要节点,对孟小冬相当不利。比如,在提到"血案"时,小说作者有意无意地暗示此案背后的指使人,可能就是那个坤伶。当然,他(她)也对血案制造者和这个坤伶的真实关系进行了揣测。在"赔偿"问题上,小说又说坤伶狮子大开口,向那个名伶进行了敲诈。
说到底,这是篇小说。小说的要旨是虚构。然而,这篇小说似乎并非完全意义上的虚构。显然,它是有生活原型的。既然如此,就不能将它视作纯粹的小说。事实上,当时人们的确没有只当它是小说而一读了之一笑了之,而是当了真。于是,大家旧话重提,对梅、孟关系重又议论纷纷。受小说影响,这些议论对孟小冬多加指责。从这个角度说,小说作者的行为是很不负责任的。
也许身在上海的梅兰芳没有看到这篇小说,因为对此他没有任何反应。身在天津的孟小冬看到了这篇小说,而且听到了人们对她的议论,甚至感受到了人们的侧目斜视。这并非她敏感,而的确是客观存在。她有口难辩,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找谁去辩。一怒之下,她很想去质问小说作者。但是,小说没有指名道姓,小说作者大可以以一句"请别对号入座"将她打发。
孟小冬重新陷于绝望境地,甚至有崩溃之感。在这种情况下,她又将重生的希望寄托在佛的身上。这次,她不只是长跪佛前捻着佛珠念着佛经,让青烟将自己麻醉。她一口气跑回北平,跑到拈花寺,拜住持量源大和尚为师,然后皈依佛门,成为佛家弟子。许多年后,她向友人坦言:"婚姻不如意,才促使我信佛的。"
如果佛能平复受伤的心灵,如果吃斋念佛能让躁动的心趋向安宁,如果烧香膜拜能抑制仇恨怨气,那倒也不是坏事。也许孟小冬受伤太深,她不可能在一瞬间放下俗世尘事。就在她潜心向佛时,有人向她进言:别为了他人的别有用心,葬送了自己的艺术生命。再说了,谎言说了千遍,就成了真理。为了不让谎言成为真理,就应该及时揭穿谎言,固本清源,以正视听。
在这种情况下,孟小冬奋笔疾书一气呵成了"紧要启事"。启事首发于1933年9月5日的《大公报》上,接着又连续刊登了两天。从启事内容和语气上都可以窥见她仍然愤愤不平的内心。
或许"紧要启事"的公布,在一定程度上使孟小冬一直郁结在胸的怨气得到了渲泻。她的心情一下子明朗了很多。在"启事"公开20天后,她重登舞台。在北平的吉祥戏园又唱《四郎探母》。她和梅兰芳第一次合作,唱的就是这出戏。她没有因为如此就拒绝这出戏。这次,和她合作的旦角是坤旦李慧琴。同时,她刚拜的新老师鲍吉祥也在剧中串演杨六郎,曾长期辅佐梅兰芳的名小生姜妙香配演杨宗保。可以说,在经历了感情失败后,从此,孟小冬正式复出。
天津的明星大戏院得闻孟小冬复出,盛请相邀。孟小冬邀约了名净侯喜瑞,名丑萧长华等赴津,演出于明星大戏院,三天的打泡戏分别是《四郎探母》、《珠帘寨》、《捉放宿店》。这次在津演出期间,又经沙大风介绍,孟小冬拜有"汉口谭鑫培"之称的谭派名票程君谋为师。在演完一个周期之后,她潜心求教程君谋。然后,她又演一期,三天的打泡戏就是经程君谋指点过的《失空斩》、《捉放曹》、《洪羊洞》。这三场戏,由程君谋亲自为她操琴。
此后两年,孟小冬断断续续在平、津两地演出。之所以说"断断续续",是因为她的身体日渐衰弱,胃的毛病日益加重。加之时局不好,日本人的侵略野心已昭然若揭,人心慌慌,市面不振,娱乐业更是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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