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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非常公馆(8)
石康 Dan Kang
他是玻璃人,冷冷的,透明的,他的玻璃心中的柠檬色褪掉了,心空了。
他一点也没有感到自己成功,他只是一个被痛苦之光随便穿过的普通的玻璃人。
8
像往常一样,方进手提一个可高速聚焦的数码相机,在街上抓拍人们的表情。这是他的工作,他为全国五十多家报纸杂志提供图片,让人们在时尚杂志中看到被忽略的自己。以前,方进是一名成功的摄影师,以拍摄男女明星而有名;后来,他开了一个婚纱影楼,使每个人都可拥有自己的明星照片;最终,他厌倦了一切,成为一名在街头奔走的人类影像捕手。他每天拍摄一百张图像,有时,也拍五至十卷135反转底片,在每一个城市停留一年。
这一年,他停留在天津,一个叫他感到缺乏奇迹的城市。
在这个城市里,他拍到一个小偷正在广场上偷一名妇女。
他拍到一只猫在树上追逐一只小鸟,树下两个孩子兴致勃勃地看着。
他拍到自由市场新鲜蔬菜的绿叶下,菜农呆板的表情。
他拍到一个穿正装的小伙子掉进没盖井盖儿的下水道的瞬间。
在一座宏伟的建筑前,他拍到露卡和飘飘兴奋地相互抱在一起。
那是在非常公馆的大门前。
那是在露卡和飘飘搬家后的第一次下楼。
那时她们想去对面的沃尔玛再转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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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卡,那人拿着相机在拍我们。"
"为什么?"
"因为我们漂亮呗,想拍下来回家好好欣赏去。"
"傻瓜,再想想,他有什么理由不把这张相片发到同性恋网站上去呢?"
"你怎么老那么悲观?"
"因为我用最坏情况逗你,好让你觉得幸福呀。"
"我觉得,最坏的情况是,除了上同性恋网站,我还嫁给了这个男人。"
"飘飘,我们还是去沃尔玛吧,嫁给这个人太危险了,他就像是那种睡在马路边儿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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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睡马路边上的人又出现了,露卡。"
"那他一定是今天运气好,没被汽车压死,不过明天就很难说。"
"他又拍我们了,我冲他笑了啊。"
"飘飘,你神经病呀,咱们到这儿来,是为了买东西的,你看,咱们俩的筐里都是空的。"
"露卡,咱们一边逛一边冲远处笑笑没犯法,你别怕。"
"你都快三十了,表现欲还那么强,叫我真不敢相信,你也太虚荣了。"
"我虚荣,那为什么明知道有人在拍我,你还把脸使劲往前伸呢。"
"真蠢你,我是在挑花生酱。"
"那你挑吧,我怀疑这人是一星探,我也怀疑我是一明星,所以,你一边待着去,别碍着我出名。挡什么镜头呀你,去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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