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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子的风光和一件事有关,一件在农民看起来是天大的事有关。
上世纪90年代早期是农村计划生育最过火的时期。由于全国对干部的考核都是计划生育一票否决制,各级干部把计划生育这项工作看成重中之重。农村无论是花钱生或是跑着生,都要生一个男孩。这不仅是观念的问题,更是现实生存的需要。于是负责基层工作的乡政府和农民的矛盾冲突,由于基层干部的执行走样越来越对立。
乡派出所的警力最多十几个人,远远不够乡政府的指派。于是,由乡干部和各村村主任沾亲带故的孩子们组成的联防队成立了,主要的任务是下乡到村里抓育龄超生妇女,清欠未缴公粮的钉子户,美其名曰"大兵团作战"。这些人员的组成注定了他们的素质不亚于民国时期的伪军或者皇协军。1993年的秋季,联防队到我们村后工作出格了,不但把未交公粮的户的门砸了,把粮食挖出来,而且是见猪牵猪,见牛牵牛。有一个联防队员拿起一个石头,把几家村民的锅给砸了,在大街上还骂骂咧咧地说,你们不交公粮,国家都不要了,国家还要你们吗?最出格的是邪子的弟弟华山因违反计划生育被联防队队员抓住后,打了个半死,扔在公路沟里不管了。
人们都在看着邪子。
邪子那两天,更邪了。
秋天的天,黑得很早。打砸抢了一天的联防队队员们仍像往常一样在村委会吃喝后,坐着车从村子西头回乡里。一切都是在悄然无声进行的。他们并没有觉得和往常有什么区别,一路有说有笑的,当车走出我们村的西沙坑时,路被树枝挡住了,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从四面八方蝗虫般的砖头飞来了。只听到车子噼里啪啦的一阵响,那些喧嚣狂妄的联防队队员们一个个号叫不已,头破血流。三分钟过去了,一切平静下来。
事后,人们都在等待着一阵暴风雨。一天,两天,三天,一直不见动静。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开始公开谈论这次壮举。邪子,常说的一句话,我只是替国家教训教训这帮违法犯法的"二土匪"。也就是从那时起,人们越发觉得邪子是一个了不得的人,把连乡里的人打了都没有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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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吃过天饭,别说过天话。你做的事,可以有不同的解释,你说的话,别人会一辈子或几辈子忘不了的。母亲常常这样教诲我。然而,邪子还是把船翻在过天话上了。
常常把凡是不敢拿到桌面上的公开谈论的事,都是见不得人的事自诩的邪子,最后还是干了一件不敢公开谈论的事。
邪子有相好的了。这个消息先是从邪子的媳妇嘴里骂出来了,后来经过村民的加工成了一个村内大事。那天围观的人很多,自然流传的版本也很多。我听的版本是,那天邪子的媳妇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我村第三生产队的小玲到诊所找邪子看病。邪子给小玲把了脉,听了胸之后,又拎开衣襟检查检查了小腹,说要打一针,就把小玲叫到了内屋。早就发现有猫儿腻的邪子媳妇,猛地出现在正在和小玲亲嘴的邪子的面前,抓住小玲的头发,又是厮打,又是咒骂。
邪子的眼快斜出血来了。小玲和邪子的媳妇早已被围观的人拉开了。小玲嗫嚅着说,华珍正给我打针,她进来二话不说就抓我的头发,一点道理都不讲。邪子媳妇说,打针不打在屁股上,怎么打在嘴上了。我看你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注意你不对劲了。人们轰一声笑开了。
从那以后,邪子的脸阴沉下来了。而且,接踵而来的好消息越来越少。不买邪子账的人也越来越多。最让邪子脸上挂不住的事, 我们村第一届村委会选举,德高望重的邪子上台演讲了一通后,结果是不了了之。有人说是他不想干村委会主任,只想寒碜寒碜那些候选人。有人说,他想干,可是没有人选他。也就是从那时起,邪子觉得自己的影响力小了,明显地不如以前了。
不过,邪子仍是虎死威不倒,邪子办了五十大寿,祝寿的人去了二百多个,请了三十多桌,匾多得没地方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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