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叶芝:起初不经意的你
Es tan corto el amor, y es tan largo el olvido.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叶芝
叶芝。Yeats,Yeats,我轻轻地念道,一种旖旎婉转于舌间,竟如柳丝袅娜春无力。这是一个适合午夜梦回低低地呼唤的名字,是一个千转百回依然梦里不知身是客的名字。
有人说,人生中最美好的年龄是17岁和23岁,你在这两年中遇到了谁?
叶芝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他在17岁开始写诗,23岁遇到了毛德·岗(Maud Gonne),一个终其一生让他意乱情迷,让他顶礼膜拜,却又可望不可及的女人。他的大部分诗都是写给这个女人的,他怨过,他怒过,他恨过,他等过,可是还是爱她。他用尽所有的方式来写,都是爱。
阴雨连绵的爱尔兰,都柏林。
在推开那扇门之前,叶芝从来都不知道都柏林还有这样明媚的春天。
她伫立窗畔,身旁盛开着一大团苹果花;她光彩夺目,仿佛自身就是洒满了阳光的花瓣。
多年以后,叶芝这样写道。
刹那间,雨停了,天地空空,只有眼前这个光彩夺目的女人和她的馨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背景,包括亘古不变的雨水,阳光。她是唯一。后来,她成了民族自治运动的领导人,在万人聚集的广场上演讲,她是唯一;甚至在又臭又黑的监狱里,她依然是光彩夺目的唯一。当有一天,她年老色衰,她依然是唯一。
她是一个神谕,她是一道禁令。
诗?对,她喜欢叶芝的诗,也仅仅喜欢他的诗;他的诗打动了她,也仅仅是他的诗打动了她。
当我看到叶芝回忆毛德·岗的那段文字,一刹那间,我在想爱尔兰那么寒冷的地方有苹果花吗?有那么灿烂的春天吗?有那么让人惊为天人的女子吗?其实,爱尔兰有一首民谣《伦敦德里小调》:
我心中怀着美好的愿望,像苹果花在树枝上摇荡。它飘落在你温柔的胸膛,把它当作我的家……
正如中国有个词叫"艳若桃李",西方一直将美好的女子比作苹果花。美国作家亨利·戴维·梭罗在《苹果树的历史》一文里曾经说过:
苹果花也许是所有树当中开得最好看的,与其嗅觉效果相得益彰。要是见到一棵不同凡响的苹果树,花苞绽放了大半,香味氤氲,恰到好处,路人不免会让它勾住脚步。这是多么卓尔超然,梨树在它面前将尽失花容。
难怪在毛德·岗16岁的时候,戏剧家萧伯纳见到她,会惊叹不已。
难忘的是初次相见。事实上,他们相见的那一天是1月30日,叶芝所见到的苹果花实际是他的幻象: 料峭的春寒因为她而温暖,爱尔兰的荒原上顿时盛开了只有南欧才能媲美的大簇大簇的苹果花。
叶芝向我们描绘的那幅画面,总让我想起拉斐尔前派伯恩·琼斯或者是罗塞蒂的画。亚瑟王的王后桂乃芬?百合夫人?浓密的金发,中分,从两肩披散下来,神情慵懒,眼睛大而黑,如杏仁。背景是一片浓黑,窗外却伸进熠熠生光的似锦繁花。如梦如幻,令人目眩神迷。
毛德·岗的美是一种拉斐尔前派的理想。她永远赐予叶芝以诗歌的灵感。
初次相见两年以后,叶芝向毛德·岗求婚,遭到拒绝。这期间,毛德·岗告诉叶芝自己在19岁时就与老迈的激进记者吕西安·米勒瓦生下了一个私生子,在两岁时即夭折。为了让儿子复活,毛德·岗竟然又与米勒瓦的儿子在墓地交合,并生下一女。
好一个好莱坞式的桥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