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傅光明(中国现代文学馆研究员)
主讲人:卜键 (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
主持人:朋友们,大家好,欢迎在文学馆听讲座。今天我为大家请来的主讲人是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卜键先生,大家欢迎!
单就《金瓶梅》来说,有一个十分独特、离奇而又耐人寻味的现象,即真正读过《金瓶梅》原著的人并不多,可它的知名度不仅不在《三国》、《水浒》、《西游》、《红楼》之下,甚至往往比它们还更有“名”,当然出在“恶名”上。只因为《金瓶梅》写了性,写了淫,万恶淫为首嘛。但有多少人想过,那个署名“兰陵笑笑生”的作者为什么要在书里以那样的笔墨描绘如此之多不堪入目的肉欲场景?又有多少人想过,为什么一提到《金瓶梅》的书名,便不知会有多少人——主要是男人——就好像心里有鬼似的,变得心绪紊乱、缺乏定力?而且直到今天,也还有很多人谈“金”色变?《金瓶梅》是“淫书”还是“奇书”?作者的创作意旨到底是什么?有请卜键先生为我们剖析《金瓶梅》情节的进程,大家欢迎!
主讲人:
各位好!我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四年前,我刚刚担任《红楼梦》研究所所长的时候,曾经应傅先生之邀,来参加过文学馆的讲座。为什么说“参加”呢?因为当时讲桌旁坐了四个人,有我们的前辈李希凡先生,有蔡义江先生和主持人傅先生。傅先生的主持风格大家可能都了解,喜欢在讲座中体现一些观点的争论。我想这样的安排,是想让我和两位老先生展开一个探讨。但是当时也没有展开,因为学术界讲究辈分。李希凡先生和蔡义江先生都是我的前辈,而且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探讨这么密集的题目,也很难进行讨论。今天由我一个人来讲《金瓶梅》的情节进程,这个题目的内容也比较多。在两个半小时把一百回的内容理出一个清晰的发展脉络,也是不容易的。而且在此之前,我知道这里已经举办了三讲关于《金瓶梅》的讲座,不管是讲作者,还是讲其中的人物,都离不开情节。人物形象是显现于情节之中的,作者的创作意旨也体现在情节的发展中。所以,也可能和前面的先生讲得有一些重复,或者有一些观点的不一致。好在《金瓶梅》这个研究的圈子比《水浒》、《红楼梦》的研究圈子形成得晚一些,大家可以更多地、更平等地在一起进行探讨。我也希望在座的各位,很多都是年龄较大的女士、先生,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在我讲完之后我们一起探讨。我很喜欢和大家讨论问题,也会很直接地谈出自己的看法。
今天是一个命题的讲座,傅光明兄预先给出了题目——《金瓶梅》情节进程的剖析。我给它的定的正题叫做《纵欲与死亡》。
一,《金瓶梅》是怎样的一本书
清代有一位批评家说过,《水浒传》是一部“怒书”,愤怒的“怒”;《西游记》是一部“悟书”,觉悟的“悟”;《金瓶梅》是一部“哀书”,悲哀的“哀”。为什么说《金瓶梅》是一部“哀”书呢?我们可以通过它的情节,通过下面的内容来理解它。
鲁迅先生说,《金瓶梅》是一部“世情小说”,“描写世情,尽其情伪”,写得非常透彻。张竹坡——就是把《金瓶梅》命名为“第一奇书”的那位清代批评家说,《金瓶梅》是一部《史记》,它是用太史公笔法写出的一部《史记》,这个评价很高了。当然,用一部历史名著来评价文学作品并不恰当,但是我们古代的批评家、也包括现代的批评家喜欢用这种极端的言辞来解释问题,来评价一个作品,以提起大家的注意和关注。但是更多的,像光明兄所说的,在《金瓶梅》问世的这么久的时间里,更多的评价是说《金瓶梅》是一部“淫书”。作者怎么说呢?《金瓶梅》的作者在本书的第一回就说,《金瓶梅》是一个关于“风情”的故事。这是关于这本书性质的不同说法。
我认为,读《金瓶梅》必须从整体上来把握全书。因为一部长篇小说的创作意旨,或者说作者的命笔大意,是通过它的主要情节来体现出的,通过它的情节的进展来逐步展开的。那么我们对《金瓶梅》这部书要有一个完整的把握。读《金瓶梅》有很大的难度——我不知道在座的有多少位细读过,每个人都有他的阅读经验——很难把它一气地读下来。张竹坡在《〈金瓶梅〉读法》中说,读《金瓶梅》应该熏香沐浴,用三个月一口气把它细读下来。不要用很短的时间,挑挑拣拣专门去读那些肉欲描写的场景,那就读乱了。在《金瓶梅》的序言里,东吴弄珠客写道:“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就是读这部书,要充满同情,充满悲悯,因为不仅要看到里面人物欢乐的一面,也要看到悲哀的一面;还要充满畏惧,感到可怕。所以他这么说。他接下来又说,“生欢喜心者,小人也”读了非常喜欢,非常愉快,这是小人;“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读了以后就想学,就想模仿,那就是禽兽。这也是极端的言辞。因为我们今天的批评家已经不再用这种词汇,禽兽也是无辜的,也没有这么坏。但是这也表达了他的观点,就是如果那样就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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