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一见我干活就笑。他们说我是最漂亮的中国女人。这话是欧浪告诉我的。英俊的他22岁。他的好身材上套件破数洞的T恤。客人来前,他会换上整齐干净的白衬衫,还有黑领结。他能说会道,有明媚的笑脸,是招呼客人的服务生。
我不是每天都来餐馆。我一来他就说我漂亮。我便夸他英俊。我跟简梅没少说他好话。"他,鬼着呢。"简梅道。
欧浪之外的黑人,对我也都好。只有"幽灵"不和我说话。"幽灵"和谁也不说话。他瘦得影子一般。每天悄然无声地进餐馆,悄然无声地经大堂,悄然无声地去厨房。真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你突然看到他站在身边时往往会吓一跳。小索因此叫他"幽灵"。很多客人对"幽灵"颇意见,说他旁若无人没礼貌。但他厨艺好。已在餐馆干了7年,是小索父亲何韦当年亲自带出来的。客人多时,他一头一头地出汗。他用胳臂抹了,一声不吭。客人多时,简梅往往也会给他五千或一万西非法郎。他接过钱,还是没一点表情。
人来人往的餐馆是消息聚散地。在非洲呆了十几年的简梅,故事真是一箩筐。她又好说,别人的自己的,统统道来。一点不夸张,简梅讲的故事,真是没有重样的。
罗弗宫.鱼市场
我喜欢坐在静幽的餐馆听简梅讲故事。我更喜欢和简梅出去。小春怕被非洲的毒太阳晒坏了,几乎不出去。
我和简梅去罗弗宫买肉,去鱼市场买海鲜。罗弗宫那儿有个洗衣中心。草地上,山坡上,铺天盖地都是衣服。黑人洗了衣服不像我们晾在绳上,而是直接摊在地上。黑人穷,却继承了前殖民者法国人享受服务的意识。很多人都不自己洗衣服,拿到外面洗。一点点钱倒就可以了。罗弗宫卖肉的都是女人,握着半米长的大刀。简梅是老客户,大客户,她到时,很多女人都招呼她。她这里买一些,那里买一些。卖肉的女人用牛皮纸包好我们买的肉。有时也给一小块肥的,或骨头做"礼物"。苍蝇嘤嘤地飞着。脏兮兮的孩子,穿着背心,或光着小身子,在油腻的桌案附近蹒跚而行。一长排桌案的最左边,是卖熟食的。被加工成黄色的肉,放在一个个塑料盆里。很多人,就买小小的一两块。一则他们胃口多数时候很小,二则确实没钱。知道我们不敢吃,卖熟食的女人也便从不招呼我们。随我们去的奥布累冈把肉放到塑料桶里,再搬到车上。
鱼市场在港口,又大又脏,是高贵的太太小姐不敢去的。我去鱼市场时也往往换上朴素衣服。但还扎眼。因为外国姑娘在那样的地方出现实属少见。我和老姜也去过那里。她是一家中资机构住非洲首代的太太。我和老姜刚进鱼市场,很多人便停下手里的活儿望着我们。他们脚边,磅秤旁,放着一堆堆打好包装的带鱼。那是出口的。也有抱着小纸盒箱子就过来的,热情地喊中文"带鱼。带鱼。"他们知道中国人吃带鱼。他们不吃无鳞鱼。我们再往里走,总有黑小伙拉住老姜说"太太,太太。"老姜啪地把黑人的手打掉,"拉我干什么?拿下去你的黑手。"黑小伙听了,还是嬉皮笑脸。
老菜的公司中,有个黑人,长得又憨又壮。"我们给你起个中文名字,叫熊瞎子怎么样?"公司中的中国人这样开玩笑。"熊瞎子?熊瞎子?"那人嘟囔,进而生气了,"不行,绝对不行。""那叫狗熊怎么样?""狗熊?狗熊?"那人重复,"这个好,这个好。就这个吧。"
我和简梅一进渔港,立刻会有二十多人围拢过来。他们不喊"带鱼"了,他们知道餐馆不买带鱼。他们哇啦哇啦说着,引领我们进里面去。
里面水涝涝的;走一步,崩一腿泥。密挨挨、水粼粼的一排排木头板子上,是一个个巨大无比的冰柜。招呼我们过去的黑小伙把冰柜打开,让我们瞧里面的货。
旁边有人拎着螃蟹等着和我们说话。蓝色的螃蟹,有脸盆那么大。又有人拎石斑鱼过来,扒开鱼腮让我们看。
有天,简梅和人讨价之际,一个黑人悄悄把我拉到一边:"据说你们中国人特聪明,什么主意都能想出来。你说,我怎么才能让人不买他的海鲜,而是买我的?"他的嘴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一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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