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文革 折騰十年   》 第4節:被上帝選中了      清秋子 Qing Qiuzi

  但我們校初一年級遲遲就是沒動員。後來,小道消息透露出來了,讓人欣喜若狂--原來我們被上帝選中了。也許是省裏某些當權者腦袋轉了筋,認為革命固然不錯,但也不能讓小孩成文盲啊,中學還是要辦的。在11月升入中學的那批小學生,都是就近來上學的,根本沒經過考試。他們那一批,就更是廢物了,"一、二、三、四"可能都寫不下來。省裏那些昏了頭的傢夥們一想,幹脆,把全省最好的兩所學校的初一年級都留下,繼續學習,建立一個革命教育的小特區。革命,總得會寫一、二、三、四呀。
  我們這一批,可都是真貨,基本都是1965年實打實考上來的。那時全省就兩個金牌中學,師大附中和省實驗,我們就是省實驗。兩校每年招生也就二百五十人,這二百五,都是清華的後備軍。當年高中的有志青年們,都是立下毒誓的:"報志願,二類學校(文科)决不考慮,頭拱地,也要報理科!"要不是發生了大折騰,就我們省每年二百五、二百五地嚮清華輸送,將來還不知能出多少愛因斯坦呢。
  因此决定把這兩所學校的初一學生留下來吃小竈,現在看,還算是比較人性化的考慮。
  到了12月22日晚,大喇叭一響,男高音的播音員扯開正義的嗓子一吼:"到農村去,是很有必要的。"我們就完了。走吧!省裏那幫傢夥頭腦立時也清醒了,估計為了把我們這兩校的二百五愛因斯坦苗子在1969年1月份給踹到農村去,教育係統可能忙了個屁滾尿流,不然那些白手套工宣隊能連元旦都不過?他們冰天雪地裏四處跑,就為找個處置我們這些殘次品的好地方。
  我們夢醒了,好地方也不多了。工宣隊雖然可惡,但畢竟是城裏人,誰沒個孩子?將心比心,他們一門兒心思給我們找富裕地方。要說這工人還是不行,要是真有人性,就應該給我們找近的地方纔對。一個孩子,最需要什麽?傢呀。那時候又不是市場經濟,富不富的有什麽用?還真想讓我們在農村扛一輩子大活不成?工宣隊跑到延邊,找着富地方了,回來挺得意,見了我們,還含蓄地表表功。龔本輝搶先握住了工宣隊員的手:"師傅,你真是……太夠意思啦。"大夥一擁而上,像現在的新人類見着了劉德華。師傅挺受用,說:"地方不錯!那延邊,各大隊都滿滿的,接收不了啦,差一點兒就呲了。我跟公社說,說什麽也得安排,小青年兒來革命,不給安排還行?你們幾個,到那兒就好好幹吧。"
  還能說什麽呢?到了日子,就上徵途吧。愛因斯坦的後備軍沒當成,上山下鄉倒落了個尾巴。這就是為什麽我們是1968屆初中畢業生,卻是在1969年初纔下的鄉。
  1969年1月17日19點28分的長春,終身難忘的一刻。火車站,一列往延邊去的普通客車。東甸子集體戶的幾個臭男生,占住了窗口的幾個座位,都在大吐煙圈。我們那時候,是尾巴了,不是成批地下,而是零星處置。各車廂好像都有一些我們這樣的下鄉學生,跟普通旅客混在一起。工宣隊也來了,他要負責把我們帶到延邊。
  那一夜,是我們的成人儀式。李傢軒拿來一包煙,"迎春"的,中檔煙,兩毛多錢一盒。那時候就這水平,煙都不帶嘴兒。李傢軒是小市民出身,五行八作的都熟,估計是偷了傢裏的錢買的。我們分而吸之,嘗到了初為成人的快感。那時候,我們無論是誰,都盼望成人啊!成人了,就能幹壞事兒了:抽煙是一種,說粗話是一種,泡妞也是一種。那時候我們那兒泡妞的術語是"挂碼子",後來纔知道,臺灣人也這麽說。真是人性相通,海峽隔不住啊。
  老了,真的就不行了,記憶力也跟劣質奶粉一樣,撈不出東西來了。那一晚,記得好像沒誰的傢長來,或者來了很快就走了。1女蝦們的傢長也沒來,記憶中沒有哭哭啼啼的場面。人們衹是關註,這路上得坐多長時間?老龔說:"媽的,這一宿硬板座,屁股還不得硌兩瓣兒嘍?睡覺是睡不好了,弟兄們,熬吧。"
  那時候,是原始社會,開車好像沒什麽準點兒,估計是加的慢車。我們就這麽坐着,等候發車,一邊就拉開車窗,噴雲吐霧,初試罪惡。
  冷不防,馮長駿拉了我一把:"哎,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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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序幕第2節:那場大折騰第3節:戀愛意識在萌動第4節:被上帝選中了
第5節:水靈靈的小丫頭第6節:高舉偉大旗幟第7節:農村第一夜第8節:生活其樂無窮
第9節:清理階級隊伍第10節:不是鬧着玩兒的第11節:天上掉餡兒餅第12節:為生活所迫
第13節:連火都不敢生第14節:給自己壯膽兒第15節:山神爺保佑第16節:文明的衝突
第17節:全場笑倒一片第18節:與時俱進派第19節:不要太骯髒第20節:革命化的春節
第21節:英雄救美第22節:禍從口出第23節:早晚惡有惡報第24節:好男不和女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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