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评传 百年巴金   》 第二章 在死鬍同裏看見了一綫亮光(1)      陳瓊芝 Chen Qiongzhi

  我要嚮一個垂死的制度叫出我的“我控訴”。  ——《關於〈傢〉(十版代序)》  《激流三部麯》是作傢巴金的代表作,也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長篇小說的名篇。有人說它是現代文學史上擁有最多讀者的一部小說。  作者寫這部書,促成的原因很多,有主觀方面的,也有客觀方面的。還應該追溯到在法國讀左拉小說受到的影響。  左拉的《盧貢—馬卡爾傢族》,是一部與巴爾札剋的《人間喜劇》齊名的輝煌巨製,由二十部長篇小說組成。作者用了二十五年時間纔完成它。每部小說以傢族的一個成員為主人公,但每一部的情節又各自獨立,合起來看就反映出了當時法國社會的方方面面,被稱為“第二帝國時代一個傢族的自然史和社會史”。其中重要的幾部,如《小酒店》、《娜娜》、《萌芽》、《金錢》、《崩潰》等,現在都已有了中文譯本。巴金在寫完《滅亡》之後,在巴黎讀到了左拉這部大書中的好幾本法文原版。  1928年,巴金要回國了。10月18日他到達馬賽。清晨下了火車,直奔輪船公司去買船票。不巧正趕上了海員罷工,去東方的船全部停開了。他每天把行李收拾好去打聽船訊,可是老沒有工潮終止的消息。他在美景旅館五層樓上一間小房間裏,等待了十二天。這些天裏他大部分時間用在讀法文版的左拉的小說上。《盧貢—馬卡爾傢族》這部書,原來他讀了一半,這一回就全讀完了。他不相信左拉的遺傳規律,也不喜歡他那種自然主義手法。但是這些小說還是抓住了他的心。他不僅一本接一本熱心地讀它們,而且書中那麽多的人物常常活動在他的眼前。這一切成了一種催化的酵母,激起了他強烈的創作欲望。在巴黎就開始了的一種想法,這時更清晰了。他想學左拉那樣,將《滅亡》擴大為連續的五部小說,連書名也想好了,前面增加的兩部是《春夢》與《一生》,後面的是《新生》與《黎明》。《春夢》打算寫一個苟安怕事、卻接連遭逢不幸的人的毀滅;《一生》寫一個官僚地主荒淫無恥的生活,最後他喪失人性而發狂;《新生》寫理想不死,一個人倒下去,好些人站起來;《黎明》寫作者的理想社會,寫若幹年以後人們怎樣地過着幸福的日子。  對於這計劃中的幾部書,構思得最具體的是《春夢》。他在廉價的練習簿上寫的片斷,大都是《春夢》裏的細節。這部小說當初他要寫的是杜大心的父母。他把杜大心的父親構思為覺新一類的人,他曾帶領杜大心去城外看望臨産的妻子,衹是妻子並沒有死去,倒是他本人在不久之後丟下妻兒離開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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