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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志怪 》 續夷堅志 》
捲三
元好問 Yuan Haowen
楊洞微道士楊𠔌,字洞微,代州人,隱居華山。為人儀觀秀偉,道行卓絶,平生未嘗與物忤。通《莊》、《易》,世以“《莊子》楊先生”目之。明昌閑,詔徵高道,隸天長觀。未幾還山。其將歸也,與知觀侯生食於市,書數“火”字於食案。又屬侯言:“昨過沃州,聞君母病,可速歸。”侯以假去。及至沃州而母不病。侯生誶語曰:“渠紿我邪!”及北還,天長已被焚矣!又嘗與客遊崧山白龜泉上。見一石蠏出,客曰:“蠏橫行,殆天性乎?”洞微曰:“此物固橫行,恨不值正人耳!”隨以手指之蠏即正行。晚愛中方,卜居之。中方舊無泉,苦於遠汲。洞微言:“山秀如此,不應無泉。”乃齋沐緻禱。筮之,得吉徵。是時十月,庵旁近葵花榮茂。洞微雲:“於文,“草癸”為“葵”,此殆水徵也!”與衆道士行尋之。見巽隅草樹間隱隱有微潤,掘之,果得泉,可供數百指。然東隔絶澗,南限群峰,石壁峻峭,幾百步不可越。洞微與弟子呂澤輩沿壁作棧道,以通往來。人以棧木易朽,慮有顛擠之患,乃就壁取石,鑿竅嵌之,疊為石梁,甃泉為池。自是中方得水甚易。至今人目為“楊公泉。”閑閑嘗為作文記之。又言:“吾友潘若淨,字清容,有道之士也。嘗從洞微遊,甚嘆服之。雲:‘楊洞微,當求之古人中耳!’”閑閑後過華州,追懷洞微雲:“前年曾就雲臺宿。知有先生在華山。今日白雲峰頂起,卻疑騎鶴下人間。”其稱道如此。
測影司天測景,鼕夏二至,中都以北漸差。中都鼕至一丈五尺七寸六分,夏至二尺二寸六分;晝六十一刻,夜三十九刻。山後涼陘金蓮川在都西北四百裏而近,其地最高。夏至晝六十三刻,夜三十七刻。上京臨潢府在都北三千裏,夏至晝六十四刻,夜三十六刻。《呂氏碣石錄》雲。
獵犬泰和五年,道陵獵雲竜川。興州産犬,宗室咬住進數犬雲:“可備射虎,”上因令試之。犬見虎,一前出誘之,虎奔逐;衆犬群起,或前或後,左右伺便撏嚙。虎艱於周旋,或怒躍一二丈,意欲逸去,而群犬隨及。虎既睏而臥,衛士前射之。竟斃於群犬。
雷震佃客陝州盧村張海,與同裏一農民有。佃客發謀,誣此人以燒麥積。渠從旁證之。海縛農民解尉司。農性純質,不能自明,分一死矣!三人者行至南城外,忽雷震佃客,從空而下,骨肉皆盡,惟皮發存耳!士人牛叔玉親見。時郭敬叔為陝令也。
方長老前身丹霞長老義方,字志道,尉氏人。前身柳小二,亦縣人。大定初,群小聚議燒相國寺三門,乘亂劫軍資庫。凡五十人,分部探姓名,柳小二與一人當放火。先就門下行視可以謀度舉火。柳私自念言:“此門國力所成,大如木山,一火之後,再不可得。如此功緣,我乃壞之,可惜、可惜!”感嘆之際,被擒州橋上,訊掠而死。死後托生縣中陳傢。六七歲能言前世事。訪父母妻子、及墊財所在,信為柳小二無疑。小二傢供給之。出傢法雲寺,後嗣法鑄和尚。住丹霞寺,親為予言。
老趙後身鞏州仇傢巷解庫趙九老父趙三,大安二年病殆。尋生臨洮西小字街銀孫傢。年十六托人訪趙九,說前後身事,且呼趙九來看。趙九遣人往迎。將出鞏州,傢人奔走來迓,趙九在衆中、疑信尚未决。孫童遙見趙九,呼小字大駡,怒其不即來認,見妻亦駡之。指妻臂上燒瘢及樹下窖粟處。從是往來兩傢。州將宗室榮祿、倅李好復、節度副使史舜元異其事,親問之,說初為人所召,至一大官府。卒令候於門。良久而出曰:“不須見長,但從我行。”
乘一騾,至數裏外,入河濱。一婦先在此。卒指婦雲:“此汝母也!”錯愕之際,為卒推水,中遂不記。至三歲始悟前生雲。
劉緻君見異人竜山劉仲尹緻君,年二十。“不貴異物民乃足”榜擢第。釋褐贊皇尉。一日巡捕,早至山寺中,見壁上有詩云:“長梢疊葉正颼颼,枕底寒聲為客留。野鶴不來山月墮,獨眠滋味五更秋。”問僧誰所題?言:“一客年可六十許,衣著豐神奇異,昨夜寄宿,今旦題詩而去。墨尚未幹,去未遠也。”緻君分遣弓兵蹤跡之。少焉,兵來報:“客在山中大樹下待君。”緻君載酒往,見客前揖,客亦與之抗禮。問姓名,不答,指酒索飲。緻君見其談吐灑落,知其異人。以平生《經》、《傳》疑事質之,酬對詳盡,得所未聞。客亦謂緻君為可與語。舉杯引滿,引及從者。日將夕,緻君與吏卒皆大醉。及醒,失客所在。緻君此後詩學大進。其外孫李內翰欽叔為予言。
潼山莊氏靈壁北四十裏,地名潼山。有南華觀。莊子之後餘二百傢,族長以行第數之,有二十八翁、二十九翁之目。官給杖印,主詞訟。風俗醇厚。俗中有善談玄者。介休烏元章題其《南華》詩云:“試拈真理問南華,生死元如覺夢何?晝夜曾停覺夢否?古今還續死生麽?潼山歲歲生春草,雎水年年有緑波。子逝於今已千歲,覺時何少夢時多?”
王登庸前身王登庸,平州人,“日合天統”榜進士,歷宰數縣,皆有能聲,為予同年。蘇鼎臣說:渠前身同裏劉氏女,年十六七歲,采桑墮樹下,傷重、氣未絶,而靈識已托生王傢。滿月剃胎發,前身亦知痛而哭。甫求往劉傢。其後兩傢供承,令舉子。劉氏父母死,皆為服心喪三年。
大明川異卵麯陽醫者郭彥達,曾居大明川。聞一田夫董成者掃地至門限,地即高起,以鍤鏟平之,已而復高。如是三四。疑而掘之,先得一卵如椀許,殼膜見中有二蛇,一黑一斑。又掘得一卵,比前差大。彥達曉之曰:“神物不可觸,祭拜而送之。”成如言,送濱河中。是歲川下上雷雨拔大木數千。人以疫死者數百人。
三姑廟竜見大名蠶神三姑廟旁近竜見,橫臥三草捨上。觀者數百人。見竜鱗甲中幽黃色,其形如駝峰,頭與一大樹齊。腥臭不可近。既墮夭矯不得上。良久,雲霧復合,乃去。時己酉歲七、八月間也。
鏡辨蔡內翰正甫雲:大定七年秋,與蕭彥昭俱官都下。蕭一日見過,出古鏡相示曰:“頃歲得之關中。雖愛之甚,然背文四字不盡識,且不知為何時物。”予取視之,漢物也。文曰:“長宜子孫。”《宣和博古圖》有焉。出圖示之,殆若合符。彥昭驚喜。有姚仲瞻在坐,言曰:“僕傢一鏡,製作亦奇。宋末得於長安土人傢。相傳為太真奩中物,不之信也。”
使取而觀,背有楷字數十,為韻語,句四言。其略有:“華屋交映,珠簾對看,潛窺聖淑,麗則常端”等語,而紐有開元二字。姚曰:“考其年則唐物,安知為太真之舊耶?”予笑而不答。徐出浮休居士張蕓叟所作《冗長錄》使讀。其間載:“元祐中有耕望賢驛故地、得鏡遺予者,銘為四字詩。中有‘潛窺聖淑’之句。‘聖淑’二字皆少空,意取聖為君,淑為後耳。”與此製正合。望賢去馬嵬數十裏,蓋遷幸時遺之。浮休,陝右人。得之長安,信矣!彥昭歡甚,以為一日有二奇事,不可不書。予曰:“多言屢中,仲尼所以譏子貢也。然世喜道其偶中,予不書可乎?”
呂內翰遺命呂防禦忠嗣,生平經學有所得,故每以古人自期。臨終敕諸子云:“我死無火葬,火葬是為戮屍。無齋僧作佛事。齋僧佛事是不以堯、舜、文、武、周、孔之教待我。有違我言,非呂氏子孫!”諸子從教,無一敢違者。範司農拯之,梁都運鬥南每為予言。近歲鬥南遺令:“送終不以僧佛從事。”有自來矣!
宣德狂僧宣德聖國寺狂僧,布衣藍縷,獨處暗室。夏月不浣濯,無穢氣。常於寺傢廄捨,合爪嚮牛馬言:“飽齋!飽齋!”生徒大惡之。承安中,春旱。州倅田公問:“何日當雨?”僧言:“四月二十日,雨足矣!”及期果然。刺史為中秋釀酒,僧雲:“刺史即東去,何必釀為?”十四日除興中尹,乘傳之官。他所言多驗。範拯之說。
呂狀元夢應呂內翰造,字子成。未第時,夢金竜蜿蜒自天而下,攫而食之。是歲經義魁南省,詞賦繼擢殿元。閤門請詩,有“狀頭傢世傳三葉,天下科名占兩魁。”謂其大父延嗣、父忠嗣與子成,俱狀元也。
張子云祈仙張子云以蔭補官,嘗作《金人捧露盤》樂府,道退閑之樂,一時哄傳之。道陵召為書畫都監,纍遷冀州倅。一日祈仙,仙批《青門引》詞,末句云:“半紙虛名,白發知多少?一桌武陵歸計,不如閑早。怕桃花、笑人老。”子云即日致仕。張故人仲叔說。
麻姑乞樹寧海昆侖山石落村劉氏,富於財,嘗於海濱浮百丈魚,取骨為梁,構大屋名曰“鯉堂”。堂前一槐,陰蔽數畝,世所罕見。劉忽夢女官自稱麻姑,問劉乞槐樹修廟。劉夢中甚難之。既而曰:“廟去此數裏,何緣得去?”即漫許之。及寤,異其事,然亦不之信也。後數十日,風雨大作,昏晦如夜。人傢知有變,皆入室潛遁。須臾開霽,惟失劉氏槐所在。人相與求,之麻姑廟,此樹已臥廟前矣!
孝順馬宣宗朝,一親軍卒畜一鐵色驄,能知人指使。此卒無兼丁,每上直,馬自負臥具繼至;下直則負之而歸。他人或遮關牽掣,則作聲勢蹄嚙之,人莫敢近。雖在軍伍或此卒他適,馬自尋之,必得所在。卒南徵,墮坑塹中,不能起;馬跪前二足,因得攬轡而上。何中盛傳為“孝順馬。”一日,中貴人勞軍淮上,戲令此卒藏匿,縱馬自尋。馬振轡長鳴,徑到主人處。中貴聞之宣宗,為增卒月給。
蝎臺東京宮城東北隅有蝎臺。大定中修城,役夫毀臺取土。及半,得石函;啓之,中有塊石,圓滑天成,撼搖作動物聲。破之,二大蝎尾捎相鈎,旋轉不解,見風即死。人有問張都運復亨者雲:“遼東無蝎。而蝎在石中,石在函,又為土所埋,人何以知其有蝎而名臺也?”
張籌度久之,乃雲:埋石函者必以數知之。不然,是神告之也。此外我不知。”
陵川瑞花先人宰陵川。泰和甲子元夕,縣學燒鐙,有以杏棣棠枯枝為翦彩花者。鐙罷,傢僮乞之,供於縣署佛屋中。四月上七日,先夫人焚誦次,乃見杏棠皆作花,真贋相間。先人會賓示之,以為文字之祥,為賦《瑞花詩》。予年始十五矣。
不食而孕東京牛氏婦,年未二十,因異夢遂不食,食則吐且病。數年之後,都不減瘦。乙巳歲舉一女,又自乳之。其姑挈見範煉師。範諭其姑:“婦已不食,又無便溲,何不令入道?”姑曰:“婦戀小女,不能離耳。”識者意此婦食生氣,故動作如常,天癸時至;而愛根不能割,所以有子。書傳中亦不多見也。
右腋生子李煉師湛然,戊申秋入關,親見一婦娩,身臨月,忽右腋發一大瘡;瘡破,胎胞從瘡口出,子母皆安。
李茂相法完州守楊秀實,正大中權刑部主事,供輸關、陝。相者李茂自南中來,相人言休咎殊驗。官府以其惑衆,羈管之。楊與之熟狎。私自言:“此人言休咎,或壽永、末路榮顯,差以自慰;如言前途不遠,或日久有他難,衹增憂撓耳!”因與茂食次,問曰:“休咎不願知。但某離老母十月,見面當在何時?”茂且食且笑曰:“君三日當拜太夫人矣!”楊竊謂關、陝去京千裏餘,三日何緣得到?食未竟,平章芮公急召楊、驛奏邊事。三日未日中至傢。楊至今以為奇。茂後入京,寓惠安寺,朝士爭往叩之。近侍焦春和甫入門,茂即言:“五品、五品,恨來處不高耳!”焦本世宗傢童,聞茂言,深恥之。茂未幾被戮,年三十三。
雷氏節姑雷氏,渾源人,是西仲、南仲從姊妹行。年十七,嫁為應州丁倅妻。雷氏群從有不悅者,訐告服內成親,婚遂聽離。丁謂夫人言:“絶婚固非我二人意。然夫人此去,再適人否?”雷曰:“我若再嫁,當令兩目瞎!”丁雲:“夫人果有此心,我亦當同此誓。”其後丁違前言,再娶,未幾果喪明。雷氏十八寡居,九十七乃終。從孫希顔,常欲為文記之,竟不及也。
劉生青詞之譴正和初,中牟陽橋人劉慎,字榮輔,為裏人劉六作延薦青詞。劉平生有穢行,榮輔作詞,麯為辨理,又依例薦拔。後數日,榮輔作首,學生魯羅兒者,病中忽為物所憑,令傢人請榮輔來。劉至,羅兒作色呵之曰:“汝昨為劉六作青詞,汝於誰處敢妄語耶?”榮輔聽罷,惶懼殊甚,手寫首狀,言自後更不敢復作青詞!羅兒不復有言。此兒甫成童,初不知青詞為何物。殆是劉過惡顯著,榮輔妄為飾說,邀福,神故假此兒以警之耳。
陵川人祈仙陵川士人劉方元卿說:兵亂後,縣中人祈仙。楊徵君樸降筆,詩尤奇偉不凡。如論“書”字雲:“汝知毫端心,萬物不可礙。”又云:“竜盤一氣雲雷定,鯨化三山草木枯。
”一席評事者,出高麗疋紙求詩,雲:“霜入詞鋒月痕缺,手中不覺風雷掣。”如是八句,後批雲:“慎勿觸污!神物終當飛去。”席氏子婦産乳未終月,竊視之。三日後開捲,乃無一字,但空紙而已。劉曾問:“生死之際,其理何如?”雲:“死、死,惡死、速死、生非可樂,死非可惡。鬼之惡生,猶人之惡死。但生人不知死者樂耳!”縣人都俞,字舜卿,素不信仙鬼事。一日召舜卿至前雲:“與汝銀杏。”問:“安在?”批雲:“在汝懷中。”
都探懷得之。又批雲:“與汝櫻桃。”都問:“臘月安得有?”批雲:“已在汝掌中矣。”
都展手,果有。一日,分遺諸人連枝紅杏三十餘枝,正應在壇諸人之數,或問:“盛鼕安得有此?”批雲:“此土之鼕,非他境之夏乎?”又問:“他境安在?”批雲:“在數萬裏之外。”問雲:“那得逡巡至此?”批雲:“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汝不知之乎?”元卿問:“神仙果有無?幸明以告我!”批雲:“子尚見疑乎?”元卿今客順天,屢為予言。故續記於筆,陳於喪亂之後也。
抱陽二竜順天西北四十裏抱陽岩寶教院,大小二青竜在寺潭中。廟曰“顯濟。”古碑說:‘二青’見於隋、唐之間,有將軍之目,官比刺史。大青崇寧五年封崇惠侯,政和七年進靈益公;小青嘉霈侯,進英澤公。”二竜各長二三尺許,色深翠,朱墨細點間之脊間仿佛成方勝花。行則昂首,不類他蛇。出則繩行木上。能興雲雨,變現不測。鄉人祈賽,與之酒,則直立,高二尺餘,俯首就盞飲之。故前人詩有“青蛇立飲祭神酒”之句。“二青”居山陽,各有種類,至數十百個,都不毒螫。大青一目眇,其種悉然。凡在山陰者皆雜蛇,例毒螫,然不敢犯山陽“二青”之境,至則為“二青”之族嚙殺之。二族亦不往山陰。村落小兒輩與之習慣,至以手捧之。而常夜宿民傢臥具中,人亦不駭怪也。此事唐張燕公說、馮瀛王道、宋崇儀使大名總管邢仲良、近代鄭州刺史趙攄子充皆嘗讀書於此。有邢氏繼志庵忘歸軒,燕公石穴讀書堂。明珠窩。初,山石崩,出一穴如杯椀之半,瑩滑無琢削痕,似有光彩。土人傳有明珠飛出,故以名之。近山三四裏所,有升賢村,屬滿城,馮王故居也。辛亥鼕,予與毛正卿德義昆仲、郝伯常、劉敬之諸人一遊。寺僧顯,淳質有道行,時年七十八,說竜之美。
三秀軒李都運有之、高戶部唐卿、趙禮部廷玉讀書永平西一山寺。臘月,桃樹一枝作花,大金蟬集其上,又竹林出一筍。故名所居為“三秀軒”。後三人皆登上第,極品。
王處存墓王處存墓,在麯陽燕川西北,白虎山之青竜碣。己卯八月,完州人劫破之。骨已灰燼,得銀百餘星、一硯、一鏡、唐哀帝所賜鐵券;券刻金字雲:“敕葬忠臣王處存,賜錢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貫九百九十九文。”其孫周臣說。
張女夙慧順天張萬戶德明,第八女小字度娥,資質秀爽,眼尾入鬢。丙午秋入小學。生七年矣,日誦數百言。比戊申二月,女史屬詞。《孝經》、《論語》、《孟子》、《易幹傳》至《下係》,詩《二南》、《麯禮》、《內則》、《少儀》、《中庸》、《大學》、《儒行》、《祭統》、《祭義》、《經解》、《冠婚》、諸篇,班氏《女戒》、郝氏《內則》、《內訓》、《通喪記》六捲,皆成誦。日兼二詩,古律至十篇。學書,下筆即有成人之風。旦夕傢居,見傢人或不整肅,以禮責之。又所誦書多能通大義,時為講說。其對屬、才思敏捷,無小兒女子語:“睡思昏昏如醉思,閨心寂寂似禪心。桃李東風蝴蜨夢,關山明月杜鵑魂。”識者謂此詩不佳。後日果得病,又四日亡。甫九歲。郝伯常為詩吊之。
脫殼楸
代州壽寧觀,宋天聖中,一楸樹老且枯矣。海蟾子過州賣不死藥,三日不售。投藥此樹中。明年枯枿再茂,人目之為脫殼楸。白皞子西題詩云:“一粒丹砂妙有神,能教枯木再生春。仙翁用意真難曉,衹度枯楸不度人。”泰和中,王嘉言子告過壽寧,戲道判白生雲:“子西詩譏觀中人,汝曹尚刻石耶?”白因掩覆此石。
金寶牌宣政閑,方士能化泥為金,名“金寶牌”。長三寸半,闊二寸半,文曰:“永鎮福地”。代州天慶、壽寧二處有之。天慶者今尚在。承平時人傳玩,顯是泥所成,指文宛然。
揩牙方茯苓、石膏、竜骨各一兩;寒水石二兩半;白芷半兩;細辛五錢;石燕子大者一枚、小者一對。末之,早晚揩牙。繁畤王文漢卿、得此方於麟撫折守,折守得於國初洛陽帥李成。折年逾九十,牙齒都不疏豁,亦無風蟲。王文今亦九十,食肉尚能齒决之。信此方之神也。
碑子魚海中有魚,尾足與龜無異,背上聚一殼,如碑石植立之狀。潮退則出岸上曝殼,十百為群,聞人聲則爬沙入海。海濱人謂之“碑子魚”。或魚或獸,未可必也。舊說蒲牢海獸,遇鯨躍則吼,其聲如鐘。今人鑄鐘作蒲牢形,刻撞鐘槌為鯨,於二者有取焉。蓋古人製器象物,如舟車、弧矢、杵臼之屬,初不漫作,特後人不盡能知之耳然則碑表之製,將亦有所本耶?抑人見魚形似,傅會為名也?神告胥莘公胥莘公嘗夢泰山神告之曰:“敬我無福,慢我無殃;當行善道,傢道久長。”每以此語人。事見傢傳。
蛙化鼠燕南安州白羊澱,南北四十裏,東西七十裏,舊為水所占。近甲午歲,忽幹涸,澱中所有蛙黽,悉化黑鼠,嚙茭草根盡。土脈虛鬆,不待耕墾,投麥種即成就。其居民不勝舉,聽客戶收穫,但取課而已。此地山草根膠固,不受耕,其因鼠化得麥,亦異事也。澱有石刻雲:“天荒地亂,莫離此澱;有水食魚,無水食面。”是則前此亦嘗得麥乎?張侯德明說。
驢腹異物完州舊永平縣磨戶,其人傢畜一驢,忽受病。比死,大叫七日夜不絶聲。剖之,大腹內得物,非鐵非石,形如栝樓而褊,色深褐,其堅若鐵石。磨傢不以為異,擲之麥囤中。日課麥皆取於此,而都不減秏。如是一年,鄉人傳以為神。官長石生者索去,亦置麥中,竟無神變。今在順天張侯傢,餘親見。
暴雨落羊頭貞祐二年,竪州楊雲卿為崞縣令。夏月暴雨過,南關外十餘裏落羊頭一,大如車轂,角上竪,高三尺。以物怪申代州。州下軍資庫收,聞之朝。
關中丁亥歲災變正大四年丁亥,關中災變二事:平涼西草場,天王塑像前後颭動,凡兩晝夜不止,而泥塑衣紋都不剝落。知府徒單百傢奴往拜之,拜至三,像即不動。知府去,動如故。臨洮城中鼠晝夜作聲,比屋皆然。一日近四更、鼠群出,中一大者如海鼠而白,引群鼠出南門。門下弓手排臥,鼠爭道,踏人面而過。有不及出者,入東南白草原,乃不見。府至此六十裏。劉善甫從弟潤之說。
珠子冰臨洮城外洮水,鼕月結小冰子如芡實,員潔如一耳奭阝之珠。洮城中富人收貯。盛夏以蜜漿調之,如真珠粉然。此水上下三百裏,鼕月望之,凝白無際,而著腳即陷。蓋冰珠雖冱寒,亦不融結為一也。
炭𠔌瓊花鄠縣西南十裏曰“炭𠔌”。入𠔌五裏,有瓊花樹。樹大四人合抱,逢閏即花。初伏開,末伏乃盡。花白如玉,攢開如聚八仙狀。中有玉蝴蜨一,高出花上,花落不著地,乘空而起。亂後為兵所斫雲。
古錢東平人錢信中,按《錢譜》收古錢。凡得數十種,付之茶店劉六。劉本漕司胥吏傢,素稱好事。及多收古錢,聚兩傢所有,以錦囊貯之。如譜中不記年代,品最在前;劉亦有之。金錯刀尤重厚,今世所見纔二、三分耳。又有方寸匕,形製與錯刀同,最多,推為衆錢之冠。王莽大錢作燕尾狀者,比今所有,其大四倍。文曰“端布當千”。背後有兩字,有“絲布”
、“泉布”、“貨布”、“流佈”,如是近十布。又有一銖、二銖、三銖至五銖。有內四出紋,是方孔、四角、金文通輪郭者。復有錢背四出文者,榆莢其文,一曰“五金”,一曰“五朱”。殆分“銖”字為二也。既有“涌金”,亦有“鏤金”。開元錢有涌金月牙,復有鏤金月牙,有孔方之上,有橫涌金月牙一綫通輪郭者,亦有孔方之下一綫通輪郭者。此傢所畜,不特古錢,書、畫、琴暨古物,無不略具。士大夫日聚於此,雜客不豫也。東平破後,不知古物在否也。
神救甄帥軍定州帥甄全,己卯歲為北兵所攻,求救恆山軍。恆山逗遛不進,全逾城逃死,為北所獲。恆山以全為叛,乞誅甄族之在軍中者,又劫全入頭山砦。砦上人半出運糧,外軍猝至,守者不之備,殺虜甚衆。運糧者不知被劫,坦然還砦。恆山軍陰伺之,謀盡殺而後已。是夜,砦上大青鬼現,眼如杯,赤紅、有光焰。軍士驚怖散走,甄衆乃得脫。
豬善友洛西永寧一屠肆,豢豬數十頭。一日,子弟問屠伯當宰何豬?屠伯攀圈指示,群豬驚擾,獨一豬安然不動。屠伯指此豬雲:“此豬食甚少,養飼已久,可宰之。”子弟入圈曳之,就縛,噤不出一聲,及刺刃,喉無血,亦不死。子弟白之屠伯,屠伯自加刃,以手探之,此豬乃無心肺!屠伯大驚悟,以為神佛所化。擲刃於地,拜天地四方,誓願改業。此豬既不死,安然入圈。爾後其傢不復以糟糠飼之,目曰“豬善友。”閭裏喧傳,有自遠來觀者。無不驚嘆。一鄰傢來請,“豬善友”齋,此豬如應諾。明旦,請者未至,豬已坐於此傢之門。此傢以齋食與之。如是三十三日,歷旁近民傢幾遍。蹲坐一墓園中,不動,視之,已死矣。辛願敬之為作傳。
宮婢玉真大定中,廣寧士人李惟清元直者,與鬼婦故宋宮人玉真遇。玉真有《楊柳枝》詞雲:“已謝芳華更不留,幾經秋;故宮臺榭衹荒邱,忍回頭;塞外風霜傢萬裏,望中愁;楚魂湘血恨悠悠,此生休。”一詩云:“皓齒明眸掩路塵,落花流水幾經春。人間天上歸無處,且作陽臺夢裏人。”又一詩云:“自憐華色鏡中衰,輕棄前歡已自宜。不恨相逢情不盡,直須白鼠望歸期。”李生後以庚子夏六月暴心痛死,遼東人為作傳,以《東都行記》文多不載。
項王廟正隆南徵,過烏江項羽廟,引妃嬪視之。因為說垓下事。顧謂衆妃曰:“汝輩中亦有似虞姬者否?”此語傳達民閑,有為之縮頸者。
廣寧寺鐘聲廣寧寺有巨鐘。一日,撞之不鳴,其聲乃在城西南橋下。行人聞之,無不駭懼。有告寺僧,具饒鈸就橋下迎,鐘復鳴。宗室仲章說。
石橋大火泰和八年鼕,京師大悲閣前幡竿石樁縫間,連夕出火,四十餘日乃止。明年,大火延燒萬余家,閣亦被焚。衛王有旨,救虞世南所書“千手眼大悲閣”題榜。火氣熾盛,人離百步外不敢近雲。
永安錢海陵天德初,卜宅於燕,建號中都,易析津府為大興。始營造時,得古錢地中,文曰:“永安一千”。朝議以為瑞,乃取“長安”例地名,改東平中都縣曰“汝陽”,河南永安曰“芝田”,中都永安坊曰“長寧”。然亦不知“永安一千”何代所用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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