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类 《诗经》心得   》 第39节:第四章(6)      刘绪义 Liu Xuyi

  定之方中:从现在起,脱胎换骨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与堂,景山与京。降观于桑,卜云其吉,终然允臧。
  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
  ——鄘风·定之方中
  在唱彻《诗经》五百年的歌与乐中,却包含了思想史、社会史、风俗史中最切近人生的一面。欢愉、忧戚、哀怨、愤懑,诗思中蕴蓄的人生伦理、信仰道德、价值观念,乃至思维方式、情感意志,却又是思想史、社会史、风俗史中精纯的一章。而与史不同的是,诗且携着思想的精灵、语言的精灵,穿越逝水流年,于是,精神的与物质的闪光碰合在一起,若干散落的历史断章,竟因此可以编联成篇。扬之水先生的一番话,真正道出了《诗经》的谛奥。现代人把《诗经》当纯粹的文学来读的观念,湮没了许多历史的细节,漂洗了诗思中的思想精灵,自然也就贬抑了《诗经》的价值。
  《诗经》是先民的歌唱,同时更是先民的史诗。
  我们读惯了后世历朝历代的中兴诗词大都如“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而《诗经》中流连于战争场面,类似《定之方中》这样的中兴诗却是极少极少。
  公元前660年,狄人攻卫,卫人恨五世国君之淫乱,拒绝替他们卖命,军无斗志,士无战心,卫懿公战死,卫国灭亡。卫国遗民不足千人渡过黄河,齐、宋援卫,拥立戴公,庐居于漕邑(今河南滑县旧城东)暂栖。不久戴公又死,弟文公继立。齐桓公发兵戍守亡而复存的卫国。但是漕邑不宜建都,公元前658年,齐桓公率诸侯助卫文公迁都于楚丘。
  卫文公受命于危难之际,认真地吸取了前辈卫君的教训,转而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卫国由此中兴起来,国力日渐强盛。公元前642年,邢与狄还以为卫国一如以往好欺负,勾结合攻卫国,卫文公率兵果敢地击退了敌军,次年又讨伐邢国,以报先前菟圃之役,其国力非昔日的卫国可比。卫文公不乏文治武功,称得上是历史上少见的中兴明君,这一首《定之方中》便是国人追忆文公当年的中兴之举,颂扬这样一个堪为后人师表的中兴之君,字里行间流露出对他的景仰与尊敬。尽管穿越了三千年的岁月,至今仍然闪烁着光辉。
  先来解题。“定之方中”的“定”是星宿之名,是营室之星。朱熹说,“此星昏而正中,夏正十月也。于是时可以营制宫室,故谓之营室”。夏正十月,在节气上是农历小雪之时。这时,定星位于正南方,因此,北极星也可明确,南北既明,东西四方也就都可以正了。
  “楚宫”即楚丘之宫,在今河南淇县东边。“揆之以日”,“揆”,度也,就是根据日影来确定宫室的走向。这首诗的第一章是说,定星黄昏出现在正南方的时候,文公率领大家营造宫室宗庙,工程计划得很有声色,宗庙宫室建好后建厩库,厩库建好又建居室。一切完成之后,又种上榛、栗、椅、桐、梓、漆,说将来树木长大,可以砍伐做琴瑟!十月后期正值农闲,严寒尚未至,古人于此时修宫筑室,自有一定的科学道理。至于栽种树木,古代在宫殿庙宇建筑旁需植名木,如“九棘”、“三槐”之类,也有一定规定。楚丘宫庙等处种植了“榛栗”,这两种树的果实可供祭祀;种植了“椅桐梓漆”,这四种树成材后都是制作琴瑟的好材料。古人大兴土木兼顾人文景观与自然景观,非常讲究人与自然的和谐,对现代人也有着重要的启发。“爰伐琴瑟”,很有意思。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立国之初就考虑到了将来能歌舞升平,琴瑟悠飏,可见时人深谋远虑与充满自信,非苟且偷安之辈能比,诗中隐寓的褒美之意能让人久久品嚼。
  卫文公的尽人事,敬天命,在三千年前,是典型的效仿文武周公,所以孔子也对他们极尽怀念追思。古代天人合一观念,到了春秋时期,人事与天命已经有了明显的分界,而且人的地位已开始与天并立,甚至还逐渐超越于天。孔子虽然敬天事鬼,但显然是把人放在第一位的,“不能事人,焉能事鬼”,这样的思想表明春秋时期人文精神的跃动,这是一种巨大的进步。卫文公的做法,是合乎时代潮流的。搁现在,我们也不得不予以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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