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失眠的夜晚,张颂老师的形象一夜之间在李亚玲的心里变得完美起来。而章卫平呢,则远了,淡了。偶尔她也会想到章卫平对自己的好处,可以说没有章卫平就没有自己的今天,在她的心里只剩下了感谢,而不是爱了。
章卫平的信,她有时已经懒得看了,不仅懒得看,她还有些厌恶他在信里说的那些情呀、爱的话了。以前,她是喜欢读这样的话的,她感到脸红心跳,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幸福涌满于身。那时这样的信,她不仅读一遍,有时要读上几遍,每一遍都会有一种幸福感。现在不知为什么,她再读这样的信时,会感到浑身发冷,她有些害怕、恐惧。有时她托着腮在那里发呆,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一年多的大学校园生活,自己已经变了,变得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她清醒过来后才意识到,自己和章卫平已经有了距离。
再接到章卫平信时,她总是偷偷地跑到洗手间,把门关上,很快地浏览一遍,然后又很快地撕掉,扔到下水道里顺着水流冲走了,只有这时,她才觉得干净。但这样的情绪还会影响她大半天的情绪,直到晚上走进张颂的宿舍,远远地看见张颂老师窗口的灯,她才彻底把章卫平信里的内容忘掉。
章卫平要来学校看望李亚玲的消息还是如约地通过信件传达到了李亚玲的手上,章卫平要来大学里看她。那天,在卫生间里,她匆匆浏览了一遍章卫平的来信。
章卫平在信中说,她不能回家里来过寒假,没法见面很遗憾,他下定决心,春节前要回家一趟,顺便到大学里来看她。她一目十行地把这封信看完了,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如果半年前她接到这样的来信,会高兴得欢呼雀跃,因为那时她是真心实意地在思念着他。在她的业余生活里,思念远方的恋人,成为她一项很重要的业余生活。此时,不论从心理还是从生理上,她已经不需要他了,关于章卫平只有在每次接到他的来信时,她才会想起他。那份感情又是很复杂的。她现在怕见到他,她不知如何去面对他,见了他以后说些什么,都将成为她的一道难题。
那几日,她心事重重,就是与张颂老师独处的时候,她也开心不起来。现在大学放假了,校园里有些空空荡荡,只有各系少数留在大学里实习的学生,偶尔在校园里出没。因为这样,无形中就给李亚玲和张颂留出了许多单独相处的机会。
飘满落叶的甬路上,或者是张颂的单身宿舍里,都留下过两个人的身影。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很有限,因为班里还有其他留校的学生,他们也不时地在打扰着张颂老师,如果那样的话,大家就在一起集体活动。
大学食堂里还贴出了通知,春节这几天,食堂放假,张颂老师已经做出决定,过节这几天,将和同学们一起过。原打算回家看望父亲的张颂,决定这个春节一直住在校园里,陪伴他的学生们。学生们高兴的样子,溢于言表。他们早早就为过年做准备了,他们集资到外面采购了一次,什么鱼呀、蛋呀买回来一大堆,就等着隆重地过一个集体春节了。
正当李亚玲和同学们欢天喜地地准备过春节时,一天下午,负责女生宿舍看门的大妈来到了李亚玲的宿舍,此时她正歪在床上看书,看门大妈探进头来就说:李亚玲,楼下有人找。
李亚玲手里的书一下子就落到了地上,同宿舍的女生就问:谁呀,谁来看你来了?
李亚玲知道一定是章卫平来了,心里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她嘴上却不那么说。她知道躲避不是办法,便硬着头皮走下楼去。等在楼门前的果然是章卫平。他似乎来了有一阵子了,脚下扔了好几个烟头,他正在吸一支烟,很冷的样子,不住地在门前的雪地上踩着脚,章卫平还是在农村时的装束,一套洗得有些发白的军装,一顶剪绒棉帽,那只标志性的口罩仍明显地挂在胸前。这身装扮在两年前的城乡中很容易看得到,也很流行。现在城里人早就不再这么打扮自己了,只有农村人才这样穿戴。
李亚玲出现在章卫平的面前,章卫平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他亲热地叫着:亚玲,咱们终于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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