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年间那些奇怪的政治现象与魏忠贤的个性息息相关。
小农社会中信任的基础来自血亲关系,只有自己的家人亲戚才是最亲近最可靠的。出身农民的魏忠贤在组织自己的集团时,本能地想到了模拟血亲关系,所以他大认干儿义孙,这样才能对这些人放心使用。对他的“儿孙”们,他真的尽心尽力地照顾栽培,许多人都获得了火箭式的提升。
只要投奔他,他就立刻给予回报,做事大刀阔斧的他气魄宏大,来者不拒,很快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说实在的,刚刚执掌政权的时候,他心中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这些饱读诗书的朝臣面前,他没法不自卑,没法不小心。东林党攻击之初,他确实惶恐不已,以为末日到了。然而此时,自卑、恐慌一扫而空,他对自己的力量充满了自信。现在,有那么多心腹给自己出谋划策,“担当能断”的他更加有恃无恐。很快,他就向东林党人发起了进攻。
事实证明大义凛然的东林党人其实不堪一击。魏忠贤在他的谋士指使下,寻找各种借口,组织人对东林党人进行弹劾,然后再以皇帝名义加以罢免。东林党人好面子,有的时候,不用魏氏罢免,遭到弹劾的大臣自己就提出了辞职。数月之间,东林党人就已被清洗殆荆
面对失败的政敌,魏忠贤没有一点大政治家的胸襟,而是恣意发泄自己心中的积怨。御史周建宗在弹劾魏忠贤时说魏氏“目不识一侗,这句大实话让魏忠贤恼羞成怒,在反击之时,周建宗被无端下狱,活活折磨死了。魏忠贤的亲信爪牙在拷打周建宗时还厉声骂道:“复能詈魏上公一丁不识乎?”
对那些曾经指责自己统治不合法、能力低下、出身卑贱的人,魏忠贤报复起来残酷无比。杨涟、左光斗、高攀龙等人都被他百般折磨而死。杨涟死前,经受了多次惨绝人寰的毒刑,死时被铁钉贯脑,身无完肉。魏忠贤之所以如此恶毒,就是因为他确实出身卑贱,能力低下,统治不合法。
魏氏执政后,人们很快发现魏忠贤有个近乎病态的爱好:爱讲排场,爱听恭维,无论怎么过分的吹捧他都能欣然接受。于是恭维魏忠贤就成了朝中大小官员的一个升官捷径。魏忠贤的“政绩”实在可怜,然而毫不防碍官员们发挥聪明才智。天启六年闰六月,京师中府草场失火,自夜至晨,损失不校魏忠贤带着太监参加了扑救。对这场火灾,主管官员薛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然而,这位薛贞很善于“把坏事变成好事”,从光明面去看问题。他汇报时不是把重点放在“灾”上,而是放在“救”上,全力突出魏忠贤的表现,说魏氏“尽心竭力,别具一应变之才而布置安排”,并且就此大发了一通议论:“可见天下无难事,特患无实作事之人耳。使人人皆能如引实做,何遽谓天灾不可挽回哉?”一下子,这个报告就有了高度,也有了深度。魏忠贤读了,心里舒服得无与伦比,在别人眼里,他魏忠贤只不过半夜起来救了场火,而薛贞居然由此看出他“别具一应变之才”,这是何等不凡的眼光!而且后段的引申,足见此才可以安邦定国。于是,薛贞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反而很快被提升为刑部尚书。因祸得福,薛贞因而被朝野上下称作“火逼尚书”。
还有一些人,干脆把阿谀拍马当成贿赂,直接开价来讨回报。延绥巡抚朱童蒙丁忧,按规定应该离职守孝三年。然而他贪权恋位,于是上疏大吹魏忠贤的功德,并暗示自己不愿离任,于是朝廷降旨,要求他不许回家守孝。有一个中书舍人朱慎坎,为了升官,专疏大捧魏忠贤,称他“内辅得人,师济在列”,肉麻无比。而他居然就因此而蒙特旨准予考选,后来还得到了升迁。
凡是魏忠贤所做的事,不管大小,一律英明睿智,无人能比。由于魏忠贤实在没做过什么大事,人们只好任何一件小事都不放过。天启五年,东厂太监抓到了一个后金奸细。这本是一件寻常之事,但由于东厂是魏忠贤主管,于是就被升华到异乎寻常的高度,文臣们起草的圣旨说:“魏忠贤赤心为国,殚力筹边,前此屡著奇勋,今又潜消大衅,不烦亡矢遗镞之费,可比斩将搴旗之功,劳在封疆,赏宜超格。”“捷音里报于边塞,胜算实出于庙堂。”袁崇焕守卫宁远的功劳就这样算到了魏氏头上。为了酬答这样的奇功,朝廷特封魏氏之侄魏良卿为肃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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