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义说部 升仙傳   》 第三十七回 王從善仗義報信 鬍尚書款留年侄      倚雲氏 Yi Yunshi

  話說小塘打發從善去後,一駕祥雲回到濟南,此時一枝梅也從京中回來,彼此把前後話說了一遍,俱各歡喜不提。 且說王從善那日到了北京,將變相符掖上,進彰儀門一直走到仲舉門首。天已黃昏,竟是無人認的,看了看左右無人,將門拍了兩拍,把丫鬟叫將出來,說:“你快去稟你主母,我與你傢相公帶信來了,要見你傢主母面講。”丫鬟聽說報於於氏,於氏說:“你可見那來人了麽?”丫鬟說:“我從門縫中瞧着是個年老之人。”於氏說:“既然如此,前堂點燈,請他進來。”丫鬟領命到了前邊將燈點上,開開大門把從善請進,復又將門關上。從善來到堂前,見了於氏把靈符一去,忽然露出本像,把個丫鬟同於氏嚇的驚疑不止。從善說:“高大娘不必心疑,我是解役王英,與你送信回來了。”於氏聽說仔細看了一看,果然不錯。王英遂將路遇小塘放走仲舉,特意回來送銀子報信的話說了,掏出銀子放在桌上。於氏千恩萬謝,要留從善酒飯,從善再三不肯,又把小塘囑咐的話述說一遍,告別出門,連夜奔濟南不表。 再說仲舉自別了小塘,渡過黃河,悲悲切切走了幾日。這日走的甚是饑渴,趕到一個莊村飯館之中,正然吃飯,忽聽的隔壁一傢人傢痛哭,其聲甚慘。問及飯館的,方知是個催糧的裏長,衹因輸了十兩官銀,逼交甚緊,把妻子賣了賠補官銀,如今就要分別,所以痛哭。仲舉聽了這話,觸目傷情,遂起了一點惻隱之心,要周濟他夫妻不散,煩走堂的把裏長叫到這邊,問其情由,裏長說:“是我一時沒有主意被人哄了。 所以輸了官銀,如今賣妻賠補,夫妻分別,所以傷感。不知客官叫我有何話說?”仲舉說:“是我聽見你夫婦的哭聲,心中不忍,有心周濟你幾兩銀子,免的你夫妻拆散,不知你心下如何?”裏長聽說淚流滿面說:“若得客官如此周濟,沒世不忘大德,從今以後再也不賭錢了。”仲舉即把銀包打開,取出了兩個中錠遞與裏長。裏長叩頭拜謝,歡喜而去。鋪中之人個個稱贊仲舉是個仁人君子,誰知這個裏長是個黑豆蟲兒,見了高仲舉的財帛就起了一個沒良心的念頭,這裏長姓吳名良,他有個妹夫名叫劉六,兄弟劉七,專在路上丟包騙人財帛,吳良見仲舉的銀子不少,遂勾劉六、劉七在路上等候仲舉不提。 再說仲舉出了飯鋪往前面走,劉六趕上一路同行,問長問短說些閑話,劉七扮了個客人,扛着被套低頭而行,正然走着,叭嗒一聲把一個褡包丟下揚長而去。劉六故意左瞧右望,走將過去,拾起來照着仲舉笑道:“老哥你着這個東西沉甸甸的,至少有二百多兩,這是咱倆的造化,快些岔路到別處分了去吧。”仲舉說:“人傢的銀錢不是容易來的,叫他來給了他吧。”劉六說;‘老哥你太忠厚了,自古說天賜橫財不可辭,若要不受,反遭其害。”說着將褡包遞與仲舉,先往高梁地裏去了。仲舉此時也沒了主意,把褡包填在被套裏邊,跟着劉六下去。及至到了高粱地內,左瞧右瞧並沒劉六的蹤影。 胡亂鑽了一回,依然上了大路。衹見迎面來了一人跑的喘籲籲的,拉住仲舉滿跟垂淚,說:“大爺,可憐還了我吧。”仲舉明知故問說:“還你什麽呢?”劉七說:“是我方纔走的慌張把褡包掉了,裏邊是做生意的血本,若要失了,關係一傢的性命,此路並無別人,準是大爺拾了來了。”仲舉聽罷,良心不昧,說:“朋友,你好不小心,今日幸而是我,若要逞着別人,岔路走了,你還能找他麽?’遂從被套中取出褡包說:“這不是,原封未動,拿了去吧。”劉七接過來說:“大爺真是好人,待我打開銀包,謝上大爺幾兩。”說着說着把褡包口朝下往地下一倒,倒出一個包來,劉七故意的發怔說:“大爺這不是我的銀子包了。”仲舉說:“你這人好沒道理,我好意還了你的東西,難道你還賴我抵換不成?”劉七說:“大爺不必動怒,我原是青布包兒,如今成了藍布的了,且看看銀子再講。”仲舉打開包兒看了一看,原是一堆生鐵,劉七把眼一翻說:“你卻也會做賊,將我的銀子換去,還裝好人!若要還我的銀子便罷,不然的時節叫你跟前有難。”仲舉聽說這話,急的衹是搓手。 二人正然吵鬧,來了兩個行客說:“二位是為什麽事呢?”二人各自把話說了一遍,誰知這兩個行客也是劉七的夥伴,故意嚮劉七問道:“你說他換了你的銀包,你的原封是什麽包着?捆着沒捆?你先說了再往他行李中搜搜,若有或無再作道理。” 劉七說:“我的銀子是青布包着,白棉綫繩子捆着,也有整錠的,也有半錠的,他這行李中若是沒有,便算是我賴他。”這些話原來是吳良在飯鋪中看見先對他說的,兩個客人嚮仲舉言道:‘客官你有什麽銀包,取出來大傢看看,免的爭吵。”仲舉不肯輕易取出,二個賊不容分說,先把被套翻了一遍,又把仲舉架住從腰中把銀包掏將出來,果然與劉七說的相同,二賊說:“不必吵了,這原是你的銀子,拿了去吧。”劉七接過銀子往高梁地裏一鑽,揚長而去。二賊倒把仲舉啐了兩口說:“你也太沒良心,換了人傢的銀子還和人傢鬍賴,不看你是個異鄉人的時節,打你一頓還送官咧!”二賊說罷亦自走了。 高仲舉自己站在那裏怔了會子,衹急的兩手拍胸,暗叫皇天,輾轉多時,忽然想想小塘給他的柬帖,說到急危之時方許拆看。如今在難中,何不看看是什麽言語。主意已定,從順袋中掏將出來,拆開一看,上面寫着: 因管閑情遇小人,資財訛去又愁貧。 速投湖廣武昌府,自有恩星來照臨。 後邊贅着一行小宇:若遇宦門長者,可通真姓名,自有好處。 仲舉看罷心內犯難,腰中又無盤費,又不知武昌府還有多遠,無可奈何問路前行,及至走到武昌,衣服行李已經賣盡。又趕着夏盡秋初,天氣漸寒,垂首喪氣,在街上往來行走,不知道哪是恩星。正然走着,忽然間天氣陰雲蒙蒙細雨,仲舉緊行幾步,見面前有座走馬門樓,半掩半開,裏邊放着一條板凳,左右無人,忙進去坐下,等侯雨止。等了半天雨又不住,心中焦愁,口中吟起詩來: 秋雨蒙蒙聲煩躁,金風飄飄又送涼。 離人對此凄涼景,不由淚眼望家乡。 吟的高興,就如唱的一般,看門的正在門房裏坐着,聽的有人鬍唱,急忙跑將出來,照高仲舉啐了一口,說:“撒野的狗頭,這是什麽地方,你坐在這裏鬍喊亂叫,還不快着走嗎!”仲舉大怒說:“好奴才,怎敢駡人,難道此處坐不得麽!”看門的見仲舉不服,擡起手來一個嘴巴,打的仲舉暴跳,不住的衹是亂嚷。 且說這個宅子乃是一位鄉宦,姓鬍名泰,嘉靖丙午進士,做到兵部尚書,告老回傢,年過六旬並無兒女。這日正在前廳看雨,忽聽的外面吵鬧,遂叫小廝打着雨傘,自己親自來看。到了外邊把看門的駡了幾句,叫他跪在一旁,又把仲舉上下打量了打量,雖是衣服破舊,像貌卻是不凡。鬍尚書帶笑開言說:“足下休惱,這個奴才不通道理,已有老夫究詰他了。不知足下貴姓高名,仙居何處?”仲舉見他言語謹恭,又是宦門,遂尊小塘的柬帖把祖籍姓名與鬍尚書說了。鬍尚書滿面添歡,將仲舉一把拉住說:“賢侄你可認的我麽,老夫姓鬍名泰,也是丙午進士,曾為兵部尚書,如今告老回傢,我和你令尊又是同年又是一拜兄弟,如今欠已不通信了。”言罷,將仲舉讓到待客廳上。 仲舉叩拜了鬍尚書,二人落坐,茶罷,鬍尚書問及仲舉傢中景況,仲舉不肯吐出詳情,恐怕鬍尚書恥笑。遂含淚言道:“小侄的苦處一言難盡,衹因先父為官太直,惹惱嚴嵩,他上了一本,說是先父私通外國。聖上不察虛實,批準此本,發往錦衣衛審問,先父含冤服毒而死,閤家回了祖籍。不幸先母辭世,又遭一番天火把房宅燒了。小侄無奈出外經營,半路之中又遇強賊將錢財劫去,因此流落武昌。早知年伯在此,登門叩拜纔是。”鬍尚書聽罷點頭長嘆說:“哪知賢侄這等遭際。既然如此,就在捨下住下,我與你打算個長久之計,不知賢侄意下如何?”仲舉聽說滿心歡喜說:“多蒙伯父相留,衹是打攪不便。”鬍老爺說:“原是通傢,休說客話。”遂與仲舉換了衣服,傾到內宅見過樊氏夫人,又到前邊書房之中待了酒飯,仲舉又給看門的說了情,鬍老爺就叫仲舉書房中安歇,自己回了內宅就問樊氏太太說:“夫人你看高傢年侄像貌如何?”夫人說:“好個品格,日後定有好處。”鬍老爺說:“夫人眼力不差,我想咱夫婦年近六旬並無子女,高年侄也是無依無靠,我欲把他過繼為子,不知夫人以為何如?”夫人說:“此意甚善,明日和他商議,看是如何。”一夜晚景不提。 次日清晨鬍尚書來在書房與仲舉閑談了一回,說:“賢侄,我夫妻年已花甲,並無子嗣,如今你又流落在外無傢可歸,我有心過你為子,不知賢侄肯否?”仲舉聞言猶豫不决,老院子嚮仲舉言道:“高大爺不必犯想,你如今過與我傢老爺為子,一則有了傢産,就是妻子功名俱不難了。”一句話把仲舉提醒,連忙說道:“既蒙伯父擡舉,孩兒焉敢不從,衹恐有辱侯門,親朋見恥耳。”鬍公大喜說:“我兒不必太謙,且去跟我見你母親,等看擇日請客,過了明路好把傢業交付與你。”言罷同到後堂拜見樊氏太太。一些下人俱來叩頭,以大爺呼之。鬍老爺與仲舉改名為鬍繼業,等到第三日請客。傢中忙亂了幾日,到了第三日上,好不熱鬧。要知後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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