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风情 名傢走世界:塞納河 萊蒙湖   》 第38節:文學批評的新媒介(2)      郭宏安 Guo Hongan

  貝爾納 比沃先生果然身手不凡。他首先拿讓一路易?居爾蒂斯開刀,對他說:“您在書中大談彼埃爾?博努瓦,令人頗感驚訝。”接着,他問羅伯一格裏耶是否讀過彼埃爾?博努瓦的書,答曰“不曾”;又問索萊爾斯,回答是否定的微笑。比沃先生單刀直入,的確觸着了一根敏感的神經。彼埃爾?博努瓦是戰前十分活躍的一位小說傢,極擅長組織情節、營造氣氛,其代表作有《大西島》、《德?拉菲爾德小姐》等。居爾蒂斯在書中敘述自己的閱讀經驗時,相當細膩地分析了博努瓦講故事的卓越技巧,而這是新小說派的作傢們棄之若敝屣的。居爾蒂斯先生居然敢於承認他欽佩一位今日已被遺忘的作傢,的確是“令人頗感驚訝”,而這自然也和他一貫非議“新小說”的立場有關。貝爾納?比沃提出彼埃爾?博努瓦,就等於開闢了一塊戰場,讓居爾蒂斯和羅伯一格裏耶打一場遭遇戰,使電視機前的觀衆大飽眼福。不料居爾蒂斯竟不肯施展他那尖銳而不失忠厚的諷刺,衹淡淡地說了幾句,其大意是“新小說”的走紅與消費社會的出現有關。羅伯一格裏耶似乎並未首肯,他的意思是不要把“新小說”限製得過死,並再次強調小說形式的重要。面對新小說派的主將羅伯一格裏耶和當年“新新小說”的倡導者索萊爾斯,貝爾納?比沃當然不肯輕易放過,然而這兩位似乎無心戀戰,衹說“新小說”已成歷史,盡人皆知,不必舊事重提。不過,羅伯一格裏耶指出,新小說問題總是在某個時候被提出,說明它已經在歷史上占有一頁,言下頗有自得之意。問及迪倫馬特,則對曰:法國人歷來喜新厭舊,什麽東西都要冠以“新”字。關於索萊爾斯的書,尤其是書中的色情描寫,羅伯一格裏耶說沒有什麽看法。貝爾納?比沃此時雙手一揚,半是懷疑半是揶揄地說:“哈!偉大的羅伯一格裏耶居然沒有看法!”迪倫馬特咕嚕了一句:法國是色情玩意兒的倉庫。引起了一陣哄笑。羅伯一格裏耶和索萊爾斯顯然有前嫌未釋,他說今晚是兩年以來第一次嚮索萊爾斯問好。”早就聽說法國文人每有因觀點的歧異而交惡者,所渭“道不同,不相謀”,這也許是個例子吧。關於羅伯一格裏耶和迪倫馬特的書都說了些什麽,我已經沒有什麽印象了。總而言之,貝爾納?比沃的節目是成功的,而羅伯一格裏耶和索萊爾斯的表現卻是令人失望的,觀衆本指望聽到他們的一番唇槍舌戰,卻不料他們僅止於彼此問好。演播結束後,電視臺薄備酒水,主持人、協作者、被邀的作傢和旁聽者可以一杯在手,自由交談,我就是這時和貝爾納?比沃先生訂下約會的。
  貝爾納?比沃先生剛從瑞典回來,因天氣驟變而有些感冒,脖子上圍了一條絲圍巾。看到他這般模樣。我實不好意思再去打攪他,好在他再三聲明衹是微恙.不妨礙談話。縱使“不妨礙談話”,我自知應該盡量簡短,於是就徑直問他,作為文學批評傢,對法國文學批評的現狀有何看法。不料他竟一本正經地答道:“我不是文學批評傢,我衹不過是個記者而已。我一嚮把批評傢看得很高,而我自知才疏學淺,所以不敢高攀。”
  我一時竟險些語塞,當然,我是不能讓他就這樣把門封死的:“可是您在電視裏談書,在您的刊物裏談書,談書的人不是批評傢又是什麽?按照阿爾貝?蒂博岱的分類,文學記者正是批評傢中最有生氣的一種哩。”
  他笑了:“我操記者之業,又經常在談書,當然不會沒有看法的,不過我的看法顯然是不全面不係統的。說到文學批評,法國目前有兩種,一種是大學教授的批評,一種是新聞記者的批評。前者是一些專門的研究,出版的書往往印數很少,有些研究成果甚至不公開出版,因此廣大公衆無緣接觸,或竟不知道。這是一種很有價值的批評,但不是報紙雜志的關心所在。這類批評有時引起了記者的註意,往往是因為出現了激烈的爭論,例如60年代初羅朗?巴爾特和萊蒙?畢加爾之間關於新批評和傳統批評的論戰,或者是因為記者們從羅朗?巴爾特的批評中發現了某種天才的東西。就我個人而論,我對那種把一根頭髮分成四瓣的批評不感興趣。新聞記者的批評則是面嚮廣大讀者的,是一種情緒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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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巴黎人與書第2節:塞納河畔訪書第3節:巴黎一條街第4節:巴黎穿衣談
第5節:巴黎的狗第6節:地鐵衆生相第7節:蒓鱸之思第8節:話說西歐人的禮貌
第9節:奶酪的故事第10節:慄子而曰“烤"第11節:你吃你的魚,我吃我的鴨第12節:餐桌上的水
第13節:在咖啡館裏寫作的大作傢第14節:斯丹達爾與旅遊第15節:格朗貝島,大墳島(1)第16節:格朗貝島,大墳島(2)
第17節:格朗貝島,大墳島(3)第18節:格朗貝島,大墳島(4)第19節:訪巴爾紮剋故居(1)第20節:訪巴爾紮剋故居(2)
第21節:羅丹的巴爾紮剋(1)第22節:羅丹的巴爾紮剋(2)第23節:雨果故居探奇第24節:左拉百年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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