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纳 比沃先生果然身手不凡。他首先拿让一路易?居尔蒂斯开刀,对他说:“您在书中大谈彼埃尔?博努瓦,令人颇感惊讶。”接着,他问罗伯一格里耶是否读过彼埃尔?博努瓦的书,答曰“不曾”;又问索莱尔斯,回答是否定的微笑。比沃先生单刀直入,的确触着了一根敏感的神经。彼埃尔?博努瓦是战前十分活跃的一位小说家,极擅长组织情节、营造气氛,其代表作有《大西岛》、《德?拉菲尔德小姐》等。居尔蒂斯在书中叙述自己的阅读经验时,相当细腻地分析了博努瓦讲故事的卓越技巧,而这是新小说派的作家们弃之若敝屣的。居尔蒂斯先生居然敢于承认他钦佩一位今日已被遗忘的作家,的确是“令人颇感惊讶”,而这自然也和他一贯非议“新小说”的立场有关。贝尔纳?比沃提出彼埃尔?博努瓦,就等于开辟了一块战场,让居尔蒂斯和罗伯一格里耶打一场遭遇战,使电视机前的观众大饱眼福。不料居尔蒂斯竟不肯施展他那尖锐而不失忠厚的讽刺,只淡淡地说了几句,其大意是“新小说”的走红与消费社会的出现有关。罗伯一格里耶似乎并未首肯,他的意思是不要把“新小说”限制得过死,并再次强调小说形式的重要。面对新小说派的主将罗伯一格里耶和当年“新新小说”的倡导者索莱尔斯,贝尔纳?比沃当然不肯轻易放过,然而这两位似乎无心恋战,只说“新小说”已成历史,尽人皆知,不必旧事重提。不过,罗伯一格里耶指出,新小说问题总是在某个时候被提出,说明它已经在历史上占有一页,言下颇有自得之意。问及迪伦马特,则对曰:法国人历来喜新厌旧,什么东西都要冠以“新”字。关于索莱尔斯的书,尤其是书中的色情描写,罗伯一格里耶说没有什么看法。贝尔纳?比沃此时双手一扬,半是怀疑半是揶揄地说:“哈!伟大的罗伯一格里耶居然没有看法!”迪伦马特咕噜了一句:法国是色情玩意儿的仓库。引起了一阵哄笑。罗伯一格里耶和索莱尔斯显然有前嫌未释,他说今晚是两年以来第一次向索莱尔斯问好。”早就听说法国文人每有因观点的歧异而交恶者,所渭“道不同,不相谋”,这也许是个例子吧。关于罗伯一格里耶和迪伦马特的书都说了些什么,我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总而言之,贝尔纳?比沃的节目是成功的,而罗伯一格里耶和索莱尔斯的表现却是令人失望的,观众本指望听到他们的一番唇枪舌战,却不料他们仅止于彼此问好。演播结束后,电视台薄备酒水,主持人、协作者、被邀的作家和旁听者可以一杯在手,自由交谈,我就是这时和贝尔纳?比沃先生订下约会的。
贝尔纳?比沃先生刚从瑞典回来,因天气骤变而有些感冒,脖子上围了一条丝围巾。看到他这般模样。我实不好意思再去打搅他,好在他再三声明只是微恙.不妨碍谈话。纵使“不妨碍谈话”,我自知应该尽量简短,于是就径直问他,作为文学批评家,对法国文学批评的现状有何看法。不料他竟一本正经地答道:“我不是文学批评家,我只不过是个记者而已。我一向把批评家看得很高,而我自知才疏学浅,所以不敢高攀。”
我一时竟险些语塞,当然,我是不能让他就这样把门封死的:“可是您在电视里谈书,在您的刊物里谈书,谈书的人不是批评家又是什么?按照阿尔贝?蒂博岱的分类,文学记者正是批评家中最有生气的一种哩。”
他笑了:“我操记者之业,又经常在谈书,当然不会没有看法的,不过我的看法显然是不全面不系统的。说到文学批评,法国目前有两种,一种是大学教授的批评,一种是新闻记者的批评。前者是一些专门的研究,出版的书往往印数很少,有些研究成果甚至不公开出版,因此广大公众无缘接触,或竟不知道。这是一种很有价值的批评,但不是报纸杂志的关心所在。这类批评有时引起了记者的注意,往往是因为出现了激烈的争论,例如60年代初罗朗?巴尔特和莱蒙?毕加尔之间关于新批评和传统批评的论战,或者是因为记者们从罗朗?巴尔特的批评中发现了某种天才的东西。就我个人而论,我对那种把一根头发分成四瓣的批评不感兴趣。新闻记者的批评则是面向广大读者的,是一种情绪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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