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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记录 》 康巴的誘惑:行走文字扛鼎之作 》
第38節:阿須-阿須(2)
貝嘎 Bei Ga
在下午的某個時刻,到了阿須。
那時,阿須沐浴在陰翳裏,遠看卻有種脫俗的安詳。
一條寬闊的河傍着一個不大的草原,河水舒緩,草原植被茂盛。一些格局紛雜土木結構的房捨,錯落在草原旁地勢高的山坡上。山坡一側,一些紅顔色的房子很是醒目,那該是寺院。
離阿須近了,世俗的氣息就越濃。氂牛、馬、豬等牲畜散在草原上覓食;半大孩子在草原上嬉戲;有背着背簍的女人,在草原上撿拾牛糞餅;半熟不熟的果實,紅的、青的、探出房捨黃色的泥巴墻頭。
走進阿須的鎮子,就是人歡馬嘶的市井喧騰。
泥土的街道有些狹窄,卻閑逛着滿是身着藏裝的人,那衣服差不多一樣的色調。從裝扮上看不出是街道上的商販,還是牛場上的牧民。靠在土黃的泥墻根下閑聊的有,趴在沿街商店窗臺上交易的有,年輕一些的娃子則在棚子下打臺球。拐彎抹角處,還有新宰殺的氂牛,黑色的毛拈着泥土,血淋淋地攤了一地。透過商鋪敞開的窗子,能看見琳琅滿目的貨。鋁的鍋呀、盆兒呀、茶壺呀等生活器皿,從窗戶上方的棚頂懸吊下來;鮮豔的綢緞、氆氌、氈子、一些布料平整地碼在窗戶後的貨架上。而街道稍寬的空地上,拴着馬匹,那些膘肥的馬時而尥下蹶子,時而打個噴嚏。街道兩旁是泥巴墻的房捨,都是那種實心木的門、實心木的窗子。這樣的房子多兩層,一樓開商鋪二層住着人。看起來殷實的一些人傢,就是窗戶的色彩要豔麗些、房子要規整些。那天,就在這樣的一戶人傢住了一個晚上。
許是格薩爾王故裏的緣故,阿須小鎮的市井裏透着肅殺,空氣的呼吸都是那種硬朗的。
住的這戶人傢,就是"堪布"喇嘛所跟隨的活佛的舅舅傢。據說那位背井離鄉的活佛沒了父母,而在藏區,在一個族係裏,舅舅就是至高無上。這個活佛托美國老太太捎回了很多禮物給舅舅。
安頓好以後,美國老太太打開帶來的兩大包,把那些禮物攤了一地。嶄新的錄像機,一些衣服,貴重的是給舅舅的一塊兒幾千美元的勞力士手錶,最後是厚厚一疊哈達裹着的紙幣。
那整個下午,肥胖的舅媽笑得就沒有合攏過嘴。
我要找巴伽活佛,幫打聽的人說巴伽活佛在成都,得知這個消息後很是失望。
黃昏,陽光再次照耀了阿須。
巴伽活佛的大房子,遠離阿須鎮坐落在草原上。我遠遠地望着它,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進去?而對巴伽活佛的瞭解,也是在藏區朋友的隻言片語、和溫普林先生的《巴伽活佛》這本書裏。自國傢改善宗教政策後,巴伽活佛獨自化緣耗時十年,使阿須的基礎宗教設施得以恢復。這樣心係百姓生活的活佛,因辦實事而受百姓敬重的;百姓敬重的還有米拉日巴那樣的尊者,深居曠野終身苦修,道法高深而後弘揚天下。如果活佛是亂來的,信民就會對他不屑一顧,這和百姓不屑於腐敗的領導幹部一樣。
這個黃昏,在阿須鎮外的草原逛蕩,心緒煩亂。
天黑前,主人傢的兒子聯繫上了巴伽活佛的傢人,說活佛就在阿須,正在傢裏招待客人。
白日去了那麽些據說是格薩爾遺跡的地方,據說這個地方的山水地貌和格薩爾史詩裏敘述的一樣。阿須這一帶過去是嶺衝土司的領地,據史詩傳唱,格薩爾王就降生在康巴腹地一個叫"嶺國"的地方。
阿須,在黑夜裏模糊起來,變的虛幻而飄渺。惟一真實的,是聽那生病的美國老人咳嗽了一個晚上。
第二日,岔岔寺舉行"跳神"活動。
巴伽活佛高貴又儒雅,他把一條潔白的哈達挂在我的頸項上,當他把那哈達獻給美國老人時,虔誠的老人熱淚盈眶。
我問巴伽活佛:給你照張照片可以嗎?
活佛說不可以,說話時直視的眼睛極為認真。
我說好吧。放下相機時,可北京的朋友說活佛在和你開玩笑呢!接着我真聽到了巴伽活佛爽朗的笑聲。
初相識,就被活佛涮了一把。
我說我要走,接下還有很多的路要趕。
巴伽活佛很是真誠地輓留。
我說我寫的方面是民俗,對宗教不感興趣。
活佛說這裏不是宗教,這裏是格薩爾文化。
我說不行啊,我的眼睛裏戴的是隱型眼鏡,左眼已經發炎。
活佛說那好,再來。
我像踩着一根飄忽的浮木,忽忽悠悠地在阿須走了一個過場。
印經•印經院
那真是一座長在雲霧裏的山。一條蜿蜒的路,與神靈息息相通,也伸嚮地獄。班車在這條路上,稍一閃失,連車帶人,就可以像外星人飛行器那樣,在半空中翻着跟頭飛翔。
二百多年前,一位叫麯加登巴澤仁的德格土司,不僅徵占了一方水土,還修建了一座精神堡壘--印經院。這位土司遠見卓識。江山真實,卻易變;精神虛幻,卻永恆。
一座紅墻金瓦的院落,肅穆在天穹下。三三兩兩的信徒,圍着它轉經。從左嚮右。能冒險翻過雀兒山,就是為來看它--德格印經院。
刻板羅列,時間磨礪的刻痕消退了棱角,可墨汁浸染的字跡越發清晰。
藏版最古老的印版《般若八千頌》,被喻為藏族文化百科全書的《甘珠爾》、《丹珠爾》。(《般若八千頌》是由藏文、梵文、烏都爾文三種文字刻成的印版,為一七零三年刻製,已有近三百年的歷史。《甘珠爾》意為"佛語部",記錄的是佛教的經典和經律。德格版的《甘珠爾》共計一百零三捲,分為禮贊部、續部、般若、中觀、經疏、唯識、俱捨、律部、本書、書翰、因明、聲明、醫方明、工巧明、續身部、雜部、阿底峽小部集、總目錄,共計十八大類。《丹珠爾》意為"論疏部",記錄的是對佛語、對經律的闡釋及論述。《丹珠爾》共計二百一十三捲,包括對律經的闡明、註疏、密教儀軌等,分為:贊頌、咒釋、經釋等類。其中,"經釋"分十二類:中觀、註疏、瑜伽、小乘、本生、雜撰、因明、聲明、醫明、巧明、世論、補遺)。
堅硬的樺樹刻板,是需要一雙力勁十足的手,才能留下痕印。雕刻文字的手已粗糙,可雕刻刻板的人是有着一張青春年少的臉,挂着一些稚氣。這樣的臉,在刻刀一下一下的劃痕中,被時間雕刻着。直到蒼老。手已不再有力。
本來,那是一汪清水。一張張被反復翻動的刻板,在這水裏進行洗禮。一汪碧水,成了一池墨汁。
泛着土黃色的樹皮,以支離破碎的形式被晾曬在陽光下,一些女人的手,又以另一種方式把它們撕扯。被晾曬、被撕扯,這還不是結束,再搗碎加水煎熬直到融化成泥,再攤開於布施行壓擠。最後,成了紙。這也是一種蛻變。像夏蟬脫殼要經歷撕心裂肺的掙紮,嫩筍抽節掙破緊縛於身竹衣後的心力交瘁。每完成一次蛻變,都要萬念俱灰,都要粉身碎骨。
一塊精雕細刻的畫板,不停息地接受老人慈祥的撫摩。冰冷的軀體,終日被感化在人溫暖的氣息裏。平整地鋪上一塊絹絲,掀起時就是幅綫條優美酣暢淋漓的畫。
朱砂的另一種形式就是凝聚一盆後噴薄而出,分散成字符無數。
紙張的印象是單薄,是飄零。在德格印經院,紙張的概念是堆砌,是厚重。
也許某個時刻,我在轉身的時候老去,也許我的肩膀再也扛不動沉重的刻板,可是,那些羅列着時間的刻板曾把我蓬勃的肩頭壓出印痕,我載着它們出入不同的房門,歲月遠去了,身後留下了文字。
德格有個德西旅店,旅店有根"咚咚"響的木樓梯連接樓頂。樓頂是四五個房間圍起的小院,最適五六個朋友把酒言歡,對月當歌。一些鵝黃色的格桑花綻放在小院的水泥槽子裏,在月色如華的夜晚靜悄悄地芬芳。我曾在那樣的夜晚,依在一個房間的門檻上,依在一片清輝中,帶着時間以外的心情在那裏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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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資料來源】春風文藝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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