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 高高的树上   》 第38节:高高的树上(38)      Yi Zhongtian

  奔波儿霸却慢悠悠地说,来得及吗?
  金不换说,怎么来不及?
  霸波儿奔就拿出一张纸说,您看看这个。
  金不换一看就急了。原来,就在他和高步诚去见市委书记的时候,皮革抄袭剽窃一案已经在会场上传得沸沸扬扬。有人在网上看到了消息(不少代表都有笔记本电脑),就下载了,就复印了,就一传十、十传百了。金不换傻了眼,就一面吩咐奔波儿霸和霸波儿奔赶快去找记者,别让他们再在媒体上曝光,一面心急火燎去见高步诚。
  十六
  高步诚倒是十分镇静。他明白,纸是包不住火了。惟一的办法,就是变被动为主动。因此他决定,在下午的会上,公开讨论这件事。
  在高步诚看来,皮革的事,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葫芦瓜一伙一定会大做文章。不让他们做,是不可能的。你什么时候看见猫儿不吃鱼?不让大家议论,也是不可能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堵是堵不住的,只有疏。与其让大家私下里嘀咕,不如干脆挑明了公开讨论。葫芦瓜他们能干什么?无非上纲上线,抓住皮革的辫子不放。那么,与其他们抓,不如自己抓;与其让他们上纲上线,不如自己上纲上线,把皮革骂个狗血喷头。自己这边把话说尽、说绝,葫芦瓜他们就没什么话可说了。就算他们再说,也没力量、没味道、没意思了,就会引起别人的反感了。别人就会说,你们什么意思嘛!赶尽杀绝呀?一棍子打死呀?还让不让人活了?你自己难道一句都没抄过别人的?皮革不就是参考、借鉴、引用了别人的一些成果又忘了注释说明吗?就值得这样大做文章?别有用心吧?帮派斗争吧?有什么背景、预谋已久吧?等等,等等。中国学术界,有的是这种糊涂虫,也有的是这种糊涂官司。
  那样一来,问题就变了,事情就弄复杂了,目标就转移了,注意力就分散了,水就搅浑了,就没有人在意皮革是否当真抄袭剽窃了,自己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当然,高兴学里有没有学术腐败,就没人管没人问了。不但皮革能逃过一劫,高兴学也能避免灭顶之灾,而且,还不会被人认为是包庇纵容。
  高步诚的算盘打得很如意,却没想到结果完全两样。
  首先是皮革的态度大出意料。下午的会上,皮革衣冠楚楚,端坐在主席台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无论高步诚组织的批判火力多猛来势多凶,他都不反驳不辩解,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这种态度,可以理解为死猪不怕开水烫,也可以理解为好汉做事好汉当,但大多数代表显然作第二种理解。本来,大家私下里的看法,是认为皮革的错误比石敢当的大。石敢当所犯,不过“风流罪过”。男人嘛,谁还没有点拈花惹草的心思?只不过有人敢有人不敢,有人被捉有人没被逮住而已,值不得小题大做,顶多只能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谈起来,大家还是起劲的)。抄袭剽窃就不一样了。那是做贼,最为学术界所不齿。然而,又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皮革的表现比石敢当好。石敢当出事以后,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大家就有些看不起。皮革一不躲闪,二不辩白,三不还手,就让人觉得像条汉子。大家就有些同情,甚至有些敬重。再见发言的人一个个慷慨激昂,一副学术警察架势,好像天下皆浊,惟有他们独清,世人皆醉,惟有他们独醒,就更是看不下去。慢慢的,就有人开始替皮革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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