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换上常人,遇到这样的政治变故,恐怕再不会恋战官场,更无望东山再起了。可李鸿章总能为常人所不能为,这个年过71岁的老头,自撰一副对联以明心迹“受尽天下百官气,养就胸中一段春”,这姿态比被开水烫过的死猪更坚挺。凭着他从曾国藩那里学来的挺经,以及他在几十年官场上练就的受气本领,李鸿章在朝廷冷眼,举国言杀的境遇中,饭大口地吃,觉呼呼地睡,官嘛!不论是实权还是虚衔,还是一丝不苟的做。
三
北京黄龙瓦、朱垩墙的皇城,如今都遗存很少了,更甭说普普通通的青砖灰瓦的四合院。现代化大张着嘴把那些老建筑一并塞入牙缝中,既不嚼烂也不松口,只用和着黏稠口水的舌头舔尝几遍,等哪天觉得不舒服了,用长满尖刺的舌头一撩一勾,接着吐出来。这些已经站不成形的老建筑,不用等着被强行撂倒,高楼大厦的一两个白眼就能把它们的房顶压塌。
清廷为彰显李鸿章政绩,在西总布胡同(原总捕胡同),修的祠堂在多年前已被拆除。而李鸿章晚年所居住过的冰盏胡同贤良寺,早已变成了今天被千人踩万人踏的新东安市场。
贤良寺是清朝雍正皇帝,为了纪念他的弟弟怡亲王允祥,由原怡亲王府而改建的。乾隆二十年,贤良寺迁至冰盏胡同。此后这里成了清廷地方大员入京时的接待场所。曾国藩、左宗堂等几位晚清重臣都曾在此居住过。
贤良寺建筑宏伟,亭台楼榭、闲院飞花,很适合老年人静养。李鸿章每天六七点钟起床,吃完早餐后,开始批阅公文,闲暇时读书练字。中午饭,李鸿章很是讲究,他在饭后还要喝一碗稠粥,饮一杯清鸡汤,过一会儿再喝一盅以人参、黄芩等中药配置的铁水,然后脱去长衫,短衣负手在回廊下散步。他从走廊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往返数十次。他身后除跟着一个侍从陪他走路照护以外,旁边还立着一个仆人为他走路计数,当仆人大声禀报“够矣”时,李鸿章回到室内,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片刻,再饮一盅铁酒,尔后上床午睡一至两小时。当仆人再报“中堂已起”之后,幕府的职员便开始了下午的工作,有时也围在一起听他说古道今。李鸿章讲究早要吃饱晚要吃少的养生之道,因而晚餐吃的很少。饭后读读书,翻翻书信就提早上床入睡,他晚年之后坚持早睡早起的生活习惯。
李鸿章的养生之道,是颇有点名气的。在日本、美国他所吃的大清国的民间传统小吃,像豆腐乳这样的食物,甚至成了这些国家研究李鸿章之所以保持长寿的灵丹。他们把李鸿章出访时带去的这些东西,偷偷弄去化验,想弄明白这霉变了的豆腐里边含了什么秘制成分,让这位中堂大人既长寿又一日三餐不厌。当李鸿章在美国纽约受到克利夫兰总统隆重接见后,一时间纽约冒出了无数的“李鸿章杂碎”、“李鸿章豆腐”等中式餐馆。
李鸿章成了大清国在海外的一道招牌菜肴。
李鸿章少年科举,壮年戎马,中年封疆,晚年洋务。在他生命最后的十五年间,竟马不停蹄的一站又一站与洋人签订了《中法新约》、《中日马关条约》、《中俄同盟条约》、《辛丑条约》等四个让中国人永远伤痛屈辱的条约。
中国人惊叹李鸿章的其身心耐力,外国人更弄不明白这个东方帝国的钦差大臣,是什么东西让他保持着如此旺盛的生命力?要是常人,不累死也得趴下,可李鸿章硬是活了七十八年。当他在北京贤良寺的病榻上,即将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身旁还站着等待他签字的俄国驻北京的代表波兹德涅耶夫。
有人说李鸿章是生命不息,做官不止。
有人说李鸿章当官不要脸。李鸿章更明白要脸就别做官。
李鸿章为官一生,关乎国计民生的事做了许多,但使他成为世界名人的主要是洋务和外交。这株代表着大清国衰弱、没落的衰花败草,只能一声不吭地代清廷一次次受过。难怪有人说李鸿章是“老佛爷”和皇上的避雷针,因割地赔款,签订卖国条约所碰撞摩擦出的巨大电流,全从他身上释放出去。尽管他内心受到了灼伤,但他所维护的庙堂却从险象环生中,一次次躲过了彻底坍塌的大难。为了朝廷、为了太后、为了皇上,李鸿章心甘情愿的去当出气筒和替罪羊。常言道,弱国无外交。平心而论,当他代表清政府与列强签订一个个丧权辱国的条约时,恐怕最不情愿和最受伤害的也是他李鸿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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