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评传 萧乾夫人文洁若深情回忆:俩老头儿——巴金与萧乾   》 三 被文艺女神抛弃(3)      文洁若 Wen Jiere

  关于这篇《悼鲁迅先生》,王鹏写道:“这样破格的版面处理,在《大公报》历史上是少有的。这篇文章,具有‘社评’的性质,行文虽短,却字字有力。撰稿者为萧乾,并经胡政之修改后发表。”
  《大公报》还在11月2、3日为伧夫主编的《悼鲁迅》一书免费刊发广告,登载了作者与篇名:胡愈之的《鲁迅——民族革命的伟大斗士》、章乃器的《我们应该怎样纪念鲁迅先生》、邹韬奋的《鲁迅先生死了》、曹聚仁的《哀文学青年导师鲁迅先生》、柯灵的《文坛巨星的陨落》、郑伯奇的《后死者的责任》等,共计四十多篇。《大公报》天津版也在10月21日详细地报道了鲁迅先生逝世的消息。这些报道,“为后人研究鲁迅留下了丰富的史料”。
  其实,安徽才女苏雪林也写了一篇抨击鲁迅的文章,措辞比王芸生激烈得多,只不过《大公报》未予刊载。半个多世纪后,萧乾才在上海《文汇报》的“文艺”版撰文披露此事,题目是《苏雪林女士来鸿》,文中有这么一段:“她(苏雪林)在信中说,最后一次与我握别是在珞珈山,据我所记,是在1936年的上海,在鲁迅逝世之后不久。她先去找了社长胡霖,捐献了一包金首饰,托报馆转给抗日团体。然后又拿出一部文稿要给我正主编的《文艺》。因此,胡社长立即把我找去,由她面交。我拿回一看,内容是抨击鲁迅的,就立刻请胡社长婉言退给了她。”
  萧乾写毕此文时对我说,那包首饰是苏雪林的全部家当,此情可感,然而丁是丁,卯是卯,报馆不能拿原则作交易。
  当年,他在缅怀自己从少年时代就景仰的这位文化巨人的《朦胧的敬慕——悼念鲁迅先生》一文中写道:
  ……最近,在鲁迅先生灵前,我守了两天灵。
  扶着那绛色帏幔,职务使我看见了数千张陌生的但是诚笃的脸,一个个脚跟都像坠了铅球,那么轻又那么沉重地向灵堂踱。低垂的头,低垂的手,低垂的眉眼和心。待踱到灵堂中央,冥冥中似有什么使他们肃然驻足了。敬穆和哀悼如一双按住的手,他们的身子皆极自然地屈下了。然后噙了一汪眼泪,用手巾堵着嘴,仓皇地奔了出来。
  最感人的莫如一群小学生的吊唁。在那近三十位小吊客中间,我特别留意一个衣服褴褛、腿下微跛的,他肋下夹着的画册和石版说明了是刚刚放学,如今正是回家或在街头玩耍的时候,然而他却结伴迢迢跑到了这里。那个微跛的孩子,一拐一拐地,一直来到灵前,两只颇清秀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鲁迅先生的遗体,然后,又放下肋下的画册,深深地鞠躬。我不信作了那么些纪念周,他还不知道“三鞠躬”的礼数,然而,当我数到第三次以后,他仍向下屈着小小腰身,他一连鞠了七个躬才红涨着脸,也红涨着眼睛,走出灵堂。……
  伟大的人格也许有一种潜移默化的力量,这力量在茫然无知的孩子心灵上时常比成人更深刻,更恒久。
  我不知道如果鲁迅先生这时醒转过来,他将会怎样热烈地抱起那个微跛的孩子。
  1936年10月,上海
  近年,王芸生的哲嗣王芝琛在《百年沧桑——王芸生与〈大公报〉》一书中,指出“短评的执笔者是时任上海《大公报》编辑主任王芸生。”……为此,王芸生“历次政治运动都作过检查,文革时期还不断地‘请罪’”。
  原《大公报》老人,后任《文汇报》总编辑徐铸成写道:“萧乾也清楚这短评是谁写的。去年某华文报登一署名文章,追叙这一段历史,说按年月,这一短评可能是徐铸成执笔的。萧乾兄看到此文后,忙写信告诉我,赶快去信更正。”
  为了保护王芸生,萧乾始终没宣布短评是谁执笔的。最后,由于屎盆子扣到自己脑袋上了,张蓬舟只得公开了短评执笔者的大名:“靳以曾对四川美丰银行上海分行康经理说过:‘这还不是张蓬舟那小子搞的。’真是活天冤枉!解放后,王芸生还因此挨过几次‘批’,他自己曾几次对我说起,并表示过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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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中国工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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