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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评传 》 周而復封筆孤本——往事回首錄 》
香港訪劉海粟(1)
周而復 Zhou Erfu
1981年4月21日，應澳大利亞和新西蘭政府邀請，我國派出以對外文委主任黃鎮和副主任周而復為正副團長的中國政府文化代表團出訪澳大利亞和新西蘭。 對外文委副主任陳辛仁、王仲方和澳、新使節到機場歡送中國政府文化代表團。我們登上波音707飛機起飛，下午1時許到達香港。 1946年夏天到1949年5月，我曾經在香港工作將近三年時間。1954年到1955年，出訪印度、緬甸和印度尼西亞曾在香港有過短暫停留，這以後就沒有到過香港了。屈指算來，有26年左右時間沒有到香港來了。原先我住的英皇道，是一條幽靜的馬路，車輛不多，行人更少，臨近海邊、空氣新鮮。這次我坐車到英皇道巡視了一下，變成繁華的鬧市，幾乎不認識了。高樓大廈林立，最高的有60多層。中國銀行大樓原來就不低，現在翻蓋，矗立在海邊，屋頂直衝雲霄。 我們住在灣仔新華社香港分社的大樓裏，面對跑馬場。這兒也變成鬧市了，地點適中，來往方便，不少朋友聽說我們到了香港，紛紛來看望。香港大公報社長費彝民先生患腎結石病，也聞風而來了。他在大公報多年，是大公報的老人，講得一口流利的法文，對香港十分熟悉。他談起十多年後(即1997年)香港要歸還中國，地皮看跌。原來香港投資房地産業的人很多，房地産看漲，現在地價下降，許多人不願意把現金投入房地産。港英政府千方百計地轉移資金和利潤，每年轉移到倫敦的大約有二三百億港幣。華人投資方向也有所改變，他們把大量資金轉移到新加坡和泰國投資，在香港留下的主要是不動産，一則一時轉移不出去，二則留下一些不動産，觀望形勢的發展，可進可退。當然，大多數華人企業傢是愛國的，他們不為香港將要歸還中國而轉移資金和不動産，繼續積極在香港經營，迎接1997年7月1日到來。 這時，劉海粟也在香港，住在中文大學。黃鎮同志約我一同去看望大畫傢。他對美專校長劉海粟非常尊敬。他出任文化部長時，劉海粟大師到了北京，好像住在和平飯店，我曾陪黃鎮同志一道去看過劉海粟。劉海粟這位藝術大師和他的繪畫早就蜚聲國內外了。上海解放初期，我在中共中央華東局統戰部工作，就認識劉海粟。美術界個別人對他歷史上某些情況有點意見，當時他處境不怎麽順利。我把他的情況扼要嚮當時任華東局統戰部長的陳毅同志匯報了，建議讓他出來擔任一定職務，從事藝術活動。陳毅同志非常贊賞他的美術作品，從整個歷史看，他是有成就的追求進步的藝術傢，應該出來工作，繼續從事藝術活動。 劉海粟是著名的美術教育傢，蔡元培提出"以美育代替宗教"，創辦中國第一所正規美術學校。劉海粟出任上海美術專科學校校長的時候，還是個青年，他排斥衆議，在美術教學中，大膽用人體模特兒進行練習創作，並且把繪人體模特兒作品展出，受到封建衛道士的抨擊，攻擊最厲害的代表人物是軍閥孫傳芳，斥為"藝術叛徒"，這場官司打了10年之久，封建衛道士終於失敗，勝利屬於所謂"藝術叛徒"劉海粟。他是現代中國藝術的奠基人之一。 他16歲時提出："走出校門，走嚮社會，師法自然，進行旅行寫生"的宗旨。身體力行，始終信守不渝。他曾多次上黃山寫生，像石濤所說的那樣："黃山是我師，黃山是我友。"劉海粟也把黃山當做他的師友。 他藝貫中西，是最早介紹和藉鑒西方繪畫藝術的畫傢之一，並且也是較早把中國繪畫藝術介紹給西方的畫傢之一，曾在西方許多國傢展出他的作品，贏得西方美術界和廣大人民的贊賞。他的潑墨和潑彩的繪畫藝術，使許多西方畫傢驚嘆不已，認為是妙筆神品。 50年代初期，他曾贈送我一幅嚴子陵釣臺國畫，我視為瑰寶，珍藏傢中；有時挂在客廳裏欣賞一陣，過了些時日，又珍藏起來。他對這幅畫也很滿意,認為是得意之作，曾希望到我傢來看一看昔日的佳作。不久，他離開北京，到香港和美國去了，到現在他還沒有看到哩。 我和黃鎮同志一樣，也希望去拜訪他。 中文大學在九竜沙田，他住在崇基學院D21號樓，由他兒子帶路，我們走進了大樓，受到他熱情歡迎，給我們說起他開畫展的情況，前往參觀的人很多，購他畫的人也不少。他提出一條售價的標準，即是相同尺寸的一幅畫，售價不能低於臺灣張大千作品的價格。他說，不是為了錢，大陸畫傢的作品價格不能低於臺灣畫傢作品的價格，他要爭這口氣，讓人們知道大陸畫傢的地位和價值。 他談了香港藝術氣氛不濃，商業氣息很濃，市場競爭非常激烈。西方畫傢，如梵高的一幅畫可以拍賣到數千萬美金，可是中國畫在國際市場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高價，一幅中國畫，一般售價不過數萬數十萬，很少達到百萬的。上千萬的根本沒有。這反映了西方買主對中國畫藝術價值還沒有足夠的認識，另一方面也說明中國畫傢自己訂的售價太低，特別是那些弄虛作假的商人，把中國畫的贋品放到地攤上廉價出售，降低了中國畫的身價，使買主看不起中國畫。文化部在這方面最好過問一下。 黃鎮同志說，這件事文化部曾經註意解决，經過瞭解，取締一些廉價出售中國畫贋品的商販。看來還沒有根絶，要進一步處理。中國人民生活水平較低，物價比國際市場便宜，中國畫的價格更比西方油畫便宜很多，有歷史的和主客觀原因，宣傳中國畫藝術價值不夠是其中原因之一。梵高作品的高價和宣傳有很大關係，他的作品生前並沒有賣過高價，是近年來逐步上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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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中國工人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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