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史 》 盛世之毀——甲午戰爭110年祭   》 人怨天譴——慈禧太後的難言之隱(2)      許華 Xu Hua

　　當年末，農歷十二月初二（1875年1月9日），因和談有功，朝廷宣佈武英殿大學士李鴻章接替10月17日去世的瑞麟，成為文華殿大學士。在清朝，授予大學士相當於“拜相”。其中，文華殿大學士為內閣首領，相當於“首相”。
　　三天後（12日）， 朝廷宣佈同治皇帝因天花駕崩。懿旨立載 為光緒皇帝。
　　15日，兩宮太後再次宣佈垂簾聽政。隨即宣佈停止圓明園修復工程，並革去“慫恿”同治皇帝修復園子的內務府大臣寶貴、文錫等王公大臣和太監的職務。
　　李鴻章進京謝恩時註意到：恭親王、文祥、寶 、瀋桂芬、李鴻藻等“興奮之象，不似春間楚囚相對情景”。當年2月22日，朝廷明發上諭，限在京王公大臣一個月內復奏一度中止的海防討論，晚清朝政重新恢復正常。
　　1884年的萬壽慶典——中法戰爭、日本侵朝、甲申易樞
　　1884年農歷十月初十，是慈禧太後的50大壽。
　　在此前一年，新上臺的法國共和黨政府多次增派軍隊侵略越南威脅中國，都被越南軍隊和中國黑旗軍擊潰。李鴻章認定清朝根本不可能戰勝當時全球第二大海軍強國，並充分考慮到慈禧太後渴望能在年底大辦壽典，便一意主和。當年初，他甚至拒絶了前往廣東督軍備戰的上諭。年底，法軍大舉進攻。雲南、廣西官員昏庸懦弱，不知所措，軍隊節節敗退，朝廷震怒，革職拿問雲、廣巡撫，換上貴州、湖南巡撫。
　　1884年4月8日，慈禧太後利用清流人士盛昱的一封彈劾奏摺，宣佈恭親王等“始尚小心匡弼，繼則委蛇保榮，近年爵祿日崇，因循日甚，每於朝廷振作求治之意，謬執成見，不肯實力奉行”。一舉將奕 、寶 、李鴻藻、景廉、翁同 等軍機大臣全班開缺。其中，奕 開去一切差使，傢居養疾；寶 退休；李鴻藻、景廉開去一切差使，降二級調用；翁同 “既別無建白，亦不無應得之咎，着加恩革職留任，退出軍機處，仍在毓慶宮行走，以示區別”。
　　當天，慈禧另命禮親王世鐸、戶部尚書額勒和布、戶部尚書閻敬銘、刑部尚書張之萬、工部左侍郎孫毓汶為軍機大臣。
　　這就是晚清歷史上震驚中外的“甲申易樞”。
　　當月，兵權在握的李鴻章，通過德國籍稅務司德璀琳，與級別很有限的法國海軍中校福祿諾私下議和，於5月11日達成《天津專約》。
　　6月23日，法軍襲擊中國守軍，重開戰火，李鴻章的和戎外交嚴重失敗。不久，馬尾船廠被摧毀。左宗棠毅然奏請抱病前往福建督戰。
　　迫於十年前的教訓和早已呈現的戰爭局面，慈禧太後很知趣地沒在這一年提出修復圓明園之類大興土木的要求。但她仍在戰爭時期耗巨資修繕了儲秀宮、體和殿和 坤宮，供百官朝賀及日後居祝其中，現今仍保持着這次修繕時原狀的儲秀宮，當時的修繕費就有63萬兩。該宮前殿前回廊上裝飾的詩賦匾額和對聯，正是滿朝文武在中法戰爭最激烈的時期為祝壽而精心創作。在衆多的賀禮中，慈禧太後特別喜歡一件取名為“群仙祝壽”的大型玩具屏風。
　　趁中法激戰，日本在朝鮮策動顛覆李氏王朝的政變。12月4日，慈禧太後生日前後，“甲申事變”爆發。臨時接替李鴻章主持北洋工作的張樹聲，在總理衙門和李鴻章的對策中選擇了前者，果斷出擊，扭轉了朝鮮局面。由李鴻章接着進行和談，與日方簽訂對日方有戰略意義的《天津條約》。
　　中法戰爭方面，經過艱苦奮戰，1885年3月中下旬，在廣西提督馮子材等的率領下，清軍接連大捷。31日，法國茹費理內閣倒臺。第二天，李鴻章迫不及待地致電總理衙門：“諒山已復，若此時平心與和，和款可無大損。否則兵又連矣。”4日，因赫德力薦得到清廷委托的赫德部下金登幹，便在巴黎代表中國政府與法方簽署了《中法停戰條約》。【抗戰，總是那麽嚴重掣肘、優柔寡斷；議和，總是那麽迫不及待、勇敢神速。】6月9日，李鴻章進一步簽訂了《中法天津條約》，對英國人越俎代庖的勝仗敗約加以認可。
　　當年9月3日，憤然辭職的左宗棠“死不瞑目”，而李鴻章和慈禧太後卻都把和約視為重大外交勝利——因為這畢竟是在鴉片戰爭以來第一個沒有割地賠款的國際戰爭條約，而對手又是歐洲強國。%%%萬事如意、天心示警——三海工程、頤和園工程的另一面
　　在200多本參考書中，筆者沒見到有史論明確提出這樣一件重要事情：慈禧太後顯然對1884年50歲壽典時僅僅耗資63萬兩銀子修建儲秀宮耿耿於懷，很不甘心。而這一點，在中日朝鮮衝突、中法戰爭結束不久便凸顯出來。
　　光緒七年，慈安太後的暴斃身亡，光緒十年的恭親王下野和兩大國際戰端的順利結束，以及十多年來戶部終於積攢了近千萬兩國庫，使得慈禧太後確信大興土木之事已經萬事俱備。慈禧先試探性啓動了紫禁城西側的三海（南海、中海、北海合稱）修復工程，見沒有什麽反對聲，1885年6月21日便正式下懿旨大興土木。
　　雖然其間發生過園工罷工索要工資之類的事件，但三海工程進展基本順利。整個大修工程合計耗銀600萬兩，約為儲秀宮修繕工程的10倍，其中大約挪藉海軍衙門經費437萬兩。但“三海工程”仍不是慈禧太後的理想之所在。
　　1887年，光緒成親，慈禧失去了垂簾聽政的理由，便改為“訓政”。皇帝父子為表達“皇上孝養皇太後純篤之意”，也為讓其安心養老、不要再干涉國傢大事，决定把清漪園改名為頤和園，“以備慈輿臨幸”，“頤養衝和”，並决定效法乾隆故事，在此為慈禧慶賀60大壽。
　　在慈禧授意下，醇親王、李鴻章與大太監李蓮英等密謀挪用海軍經費——所以，海軍衙門設進了頤和園。海軍的開辦經費、常年經費、海防捐、關東鐵路費等等，都有相當部分巨款化成了頤和園的假山假河、雕梁畫棟、珍珠瑪瑙及花鳥魚蟲。李鴻章本人，不僅另外孝敬了一艘機動船作為頤和園大遊船的牽引船，還出面動員各省督撫為“萬壽山”集款。所搜刮的260萬兩“購艦設防”款，被存放到天津生息，其利息則全部用於頤和園工程。
　　慈禧太後顯然精心研讀過《紅樓夢》，她不僅學習了那位“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的鳳姐的權術，還羨慕並渴望能好好兒營造一個超過大觀園的園子。她甚至發明了《紅樓夢》骰子遊戲，不時與命婦、宮女們一起癡情地玩弄。
　　修復“萬園之園”，無疑可與大觀園比美，並且還有證明重現康乾盛世風采的偉大成就，但這圓明園實在太大、太散，工程太浩瀚，反對聲一直太高，提議修復的風險太大，難以成功。思來想去，慈禧决定退而求其次，修復圓明園西側的清漪園。清漪園雖規模較小，卻有山有水，為圓明園所不及，並且，這裏更有乾隆皇帝孝敬母後60大壽的典故可用以封堵反對者的嘴。
　　當時，中法戰爭已經過去多年，由於沒有巨額賠款，戰爭創傷基本愈合，財政也有所節餘：
　　“閻文介（敬銘）以大學士長戶部八年，爬羅梳剔，遇事撙節，歲得羨餘百餘萬。及光緒中葉，幾盈千萬。文介欲儲此款不他用，以待國傢正用。自頤和園工程起，內務府經費歲增數百萬，每支取時，文介輒拒之。慈禧固知部中儲有巨款，一意提取，而文介一日在位，必不能遂其志，於是眷文介驟衰。文介知無可為，遂稱疾去職。文介去而戶部儲款數月間立荊”
　　縱然如此，清漪園工程仍是悄悄開始的，並進行了偽裝。1886年11月中旬，慈禧和負責內務府的慶親王奕 秘密决定采用一套“瞞天過海”的巧妙辦法興建清漪園。19日，時任戶部尚書翁同 從亦寰那裏得知此事後在日記中寫道：“蓋以昆明（湖）易渤海，萬壽山換灤陽也。”其中的“昆明湖”和“萬壽山”，都是清漪園內的重要景物，“灤陽”是指承德避暑山莊；而“渤海”，則是指北洋海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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