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抹丽开时候,琴静东厢。天样红墙,只隔花枝不隔香。
檀痕约枕双心字,睡损鸳鸯。辜负新凉,淡月疏棂梦一场。
抹丽就是茉莉,在茉莉花开的时节,本该也是诗酒琴棋的日子,但斯人却毫无意绪,静默无言。困扰他的正是浓浓的相思,而这相思,隔着一堵"天样红墙",她在墙里边,他在墙外边。高高的红墙隔断了两个人,却隔不断两颗心,此即"只隔花枝不隔香"。但世间最苦之事莫过于心相连而人相隔,于是"檀痕约枕双心字,睡损鸳鸯"。
檀痕,是沾染着胭脂香气的泪痕;约,是覆盖的意思;双心字,是枕头上织就的双心图案。这一句想像红墙那边的女子,泪痕沾湿了枕头,彻夜难眠,日渐消瘦憔悴。那相恋的日子,那大好的青春,就这样徒然错过,只剩下淡月照窗棂,迷迷茫茫,恍如一梦。
顾词或许可以作为解读纳兰词的一个参照。这样看来,传统的认为这是一首悼亡诗的说法恐怕站不住脚,容若和他十一年前的爱情并不曾人鬼殊途,只是隔着一堵"只隔花枝不隔香"的"天样红墙"罢了。
"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化自李商隐的名句"此情可待成追忆"--下片语气一转,当初那"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辨香"的往事早已经成了空空的追忆,鸳鸯零落,各自东西。容若沉吟至此,忽然惊觉"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雨停了,空气中有了浅浅的凉意,仿佛往事过去了,心头便是浅浅的凄凉。十一年了,过去的,也许只是一个梦吧?
也许只是一个梦吧?--这是容若的自我开解吗?十一年的间隔也难以忘怀的爱情,也终于会从寒战到麻木、再到松手吗?是呀,是会像Emily Dickinson那样如挨过冻的人记起了雪吗:
This is the Hour of Lead
Remembered, if outlived,
As Freezing persons, recollect the Snow
First-Chill-then Stupor-then the Letting 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