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 中國專欄小天後:邪童正史   》 第36節:古代法醫(2)      蔣方舟 Jiang Fangzhou

  古代有很多男人很用力地哭。宋世祖死了貴妃的時候,就對一個臣子說:“如果你為我死去的貴妃哭得悲傷,我就好好地賞你。”那個人果真哭得很傷心,號啕大哭,眼淚鼻涕一起流下。皇帝非常高興,便升了他的官。
  在一些場合,男人必須要哭——那是在死了丈人的時候,男的必須穿着白衣服站在路邊上哭。從前有一個男人哭不出來,就把濕紙頭夾在一種較寬的手巾中間,紮在額頭上,每次叩頭,總用力撞地以擠出水來,還裝着號啕大哭的樣子。他的老婆思想覺悟不高,沒有意識到他發明了濕巾,還把他的發明沒收了。
  就像我每篇作文的開頭一樣“隨着社會的進步,文明的發展”,人們越來越不愛哭了,準確地說是男人越來越不愛哭了。我覺得這是因為人們不信任別人,不敢哭給周圍人看,於是越來越沉默。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如果他們保證不亂擤鼻涕的話,應當允許男人打開心中的水閘。
  愛上自然
  世界上有很多和大自然生活在一起的人,我不是說農民,而是那些愛上自然的人。
  十九世紀的美國出現了一個這樣的人,叫做蘋果佬約翰遜。他劃着一條奇怪拼湊的獨木舟,沿着俄亥俄河運送一船蘋果種子。他的舊朋友們都嘆着氣說:“蘋果改變了他。”其實是自然改變了他。他真的被自然改變了,他曾因為踩死了一隻蟲子而懲罰自己,把腳放在煤爐上面燒,直燒得角質堅硬。
  蘋果佬終身未娶。傳說他開始並沒有打算終身不娶,他與邊疆的一傢人達成了協議,由他出資把他們的女兒養大,養到足夠大就可以做他的新娘了。他每個星期去看一次自己年輕的新娘。有一次,他看到新娘在和幾個同齡男孩打鬧嬉戲,氣得要死,就取消了這個合同。我不是很相信這個故事,我覺得他是因為和自然達成了某種聯姻,所以纔終身不娶的,就像“園客”。
  園客是晉朝人,長得很帥,是同鄉女子“最想擁抱的十大男人”之首。他一直都沒有娶,一直在種草。是的,種各種各樣的草。他種過的草裏,最滿意的是“五色香草”,很大一株。他每天服用它的籽實,一直吃了幾十年。有一天,他忽然趴在那株巨大的草上死了。同鄉們為他的離奇死亡編了一個很長的故事,說是從天上跑下來一個仙女,晚上來到園客的屋子裏,幫他種草,養那株無色香草。直到有一天,蠶在上面産卵,産了十二衹甕大的蠶繭,仙女又幫助園客把絲全部繅盡,纔和他一塊兒上天去了。
  不是這麽回事吧?!我覺得是園客愛上了那株草,在身體逐漸衰弱的時候,選擇死在愛人的旁邊,這也算是一種戀物癖。剛開始與自然是一種平等關係,後來這種依賴和互助的關係逐漸變成熱愛,當這種熱愛淹沒一切,包括性欲的時候,怪癖就進化成為高尚了。古代這種人不少,比如宋朝的怪人林逋的“梅妻鶴子”——把梅花當成妻子,把白鶴當成兒子,一輩子不成傢——然後他就成為高潔隱士,現在西湖邊上還有他的紀念地。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馴化自然固然是明白人幹的事,但一生做個戀愛中的傻子,愛上自然,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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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天津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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