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文化 》 廚房江湖   》 第35節：師徒關係      鬍元駿 Hu Yuanjun

　　傳統意義上的師承關係，極具個人感情色彩。徒弟除了秉承廚藝上的行規、流派以外，生活中與師傅的關係也極為親密，不是有句老話叫“師徒如父子”麽，就是這個道理。
　　隨着烹飪學校的普及，現在廚師行業裏的師徒，已經很少有傳統意義上的師承關係了。準確地說，“師傅”更像是一種尊稱，雖說和社會上流行的見着認識不認識的人誰都先喊聲“老師”不同，但大意如此。
　　不過，廚房裏介於傳統與現代之間的師徒關係也還是大有人在。我的第一個香港師傅就是如此，他在我廚師生涯中算是個難得的貴人，毫無保留地教會了我很多東西，雖然他已經移民加拿大，可是感恩的心讓我對他永生難忘。記得臨別前，在機場他送給我一個厚厚的筆記本，讓我等他走後再看。當飛機起飛，我打開筆記本頓時驚呆了，裏面是手寫的各式菜譜和各類原料加工時所要註意的事項，細緻得就連磨刀方法都寫得一清二楚。扉頁上工工整整的一行毛筆字更讓我熱淚盈眶：送給你我一生的經驗!
　　我也遇到過有些剛愎自用的師傅，說是師傅，其實就是一個尊稱，除了叫他一聲之外，沒有任何意義。他的手藝還可以，可私下裏沒有幾個人念他的好。有幾次都是，他炒的菜不大近人意，邊上的徒弟小聲提醒他是不是要重新炒一個，哪知他立即大發雷霆，說我炒的有什麽問題？上！等服務員下來退菜，他已經不知道上哪溜達去了，黑鍋還要我們背。
　　還有一次他的朋友來吃飯，上樓陪客人前吩咐徒弟老王要做好點。那天恰好特別忙，有一條燉蛇碌，老王把高壓鍋放在煲仔爐上燜的同時，交待手下開鍋20分鐘起鍋，然後自己就緊着炒菜去了。結果那邊肯定是有人急着煲煲仔，把高壓鍋挪離了片刻，煲仔好了又給放回去了，老王不知道，他手下也忙得一塌糊塗，哪有時間註意那麽多細節，看時間夠20分鐘了，嘗嘗湯的味道還不錯，就上了。沒兩分鐘，師傅端着那煲湯下來不依不饒：誰幹的？蛇碌那麽硬？老王剛要解釋，師傅把煲往餐臺上一摔：別解釋，解釋就是掩飾，什麽東西！
　　打那以後，他再有朋友來之類的，衹要是他的菜，老王連碰都不碰，其他人也心知肚明，能躲就躲，免得不必要的麻煩。最絶的一次就是，他有個朋友來，點的那幾道菜，砧板配完了拿過去，6個炒鍋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炒，從前面推到後面，又從後面推到前面，如此反復近一個小時，一個菜還沒出鍋。後來他自己下廚房催菜，大概也明白是怎麽回事，沒說什麽，苦笑着自己炒去了。
　　師徒關係中還有很多故事，我衹不過說了兩個比較典型的，但不管怎樣，我覺得相互尊重是一個前提，“廚德有多高，廚藝就有多深”，沒有這一點，其他都是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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