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开始往回走。因为仍是沿着来时的脚印走,警惕心便松懈了,脚步不知不觉都轻快起来。殊不知就是在原来的脚印上,一脚踏下去,有时候竟也出现了一个小黑洞,朝洞里看,同样地不见底。有一次,阿正的整条腿陷了下去,拔出后一看,啊,一个宽宽的无底洞。这一来,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比来程更紧张一些。看来,危险是实实在在的,下面不知分布着多少陷阱。已经走过的地方,再走也未必就是安全的,不知道谁的一脚是把伪装踩塌的最后一脚,就像不知道哪一根稻草是把驴子压死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当然,最后我们还是平安地逃出冰盖,回到人间了。1-25
乘橡皮艇回站。天真暖和,海岸上那些山峰皆呈杂色,凸处的雪已化,沟缝里仍积着雪,看上去像是撒了白粉似的。两只海狗在海里跃游。一座冰山形状像一片弯卷的荷叶,伏在海面上,荷叶上密布精致的叶脉一样的花纹。艇上的人都举起了摄影器材,可是,我始终一动不动地盯着海面的波浪。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十分忧郁。我仿佛觉得我是独自一人漂流在海上,在漂向未知的远方……
一架红色直升飞机在长城站上空盘旋了四圈,最后一圈几乎要着陆,但又上升朝乌拉圭站的方向飞去了。毫无疑问,邵在里面,乌拉圭站曾答应带她航拍一次。很可能其他的人也在里面,今天下午,他们都去乌拉圭站访问了,也许这是对他们的一种招待。我没有去,因为上午已有活动,觉得有些累,加上心情也不佳,而在我的想象中,这类访问无非是看那些大同小异的房子,没什么意思。我倒没有想到乘直升飞机兜风的可能,不是早就提出这一要求,而始终以汽油不足为理由而婉拒了吗?
但是,没有去也就算了,不过是没有乘直升飞机罢了,不是什么大遗憾。
晚饭前,他们回来了。结果是这样的:在去的人中,记者或有记者使命的人上了飞机,两名教授未上。那么,我没有去是对了。
大风天气(2月3日)
暴风雪只停息了一天多,从昨天下午开始,又刮起了大风,越刮越猛烈,还夹着雨和雪。风暴一直延续到现在,仍无止息的迹象。昨天夜里的情景是十分可怕的,屋外风声如雷,轰隆不止,估计达到九级。我躺在床上,把枕头垫在背后,靠在墙上看书,感觉到我们的整座铁皮楼在摇晃,所有拐角的接合部位都在格格作响,真让人担心房屋会不会突然倒塌。那狂风像一头猛兽持续地咆哮着,仿佛不但有生命,而且有目的,越来越猛烈地发起进攻,一心要把我们的屋子推倒。
现在看来,我们在这里度过的近两个月的确是天气最好的日子,而这好日子已经到头了,南极越来越显出它的真面目了。
今天上午,站里的主要新闻是一座向我们漂来的巨大冰山。从来没有一座冰山访问过我们前面的小海湾,而这第一座来访的冰山竟比我们看见过的任何一座更大。不过,它的形状太规则了,是一个巨大的立方体搁在一个矩形的底座上。1-43
离岛日期在即,天气的变化不再使我们兴奋,反而令我们担忧。据说有一个美国电视节目,内容是把一些志愿者放在一个孤岛上,然后由他们逐日投票决议驱逐他们中间不受欢迎的人,那个最后留下的人就是优胜者。邵建议我们也来做这个游戏。我说,现在这个游戏的含义倒过来了,逐日投票送走一个人,那个最后仍落选的人必须留下来越冬。我相信,不管嘴上怎样说喜欢这里的生活,没有谁愿意做这个最后留下的人。
关于大自然本身的价值的讨论(2月4日)
邵滨鸿希望我和何就这次南极之行的体会进行一番讨论。话题从何元旦住集装箱说起,转入大自然本身的价值和意义的问题。下面是我们讨论的大致内容(P代表我,H代表何)——
P:你先说一说你元旦住集装箱的真实想法。
H:我只是想变换一下生活,当舒适已成常规的时候,体验一下艰苦也很有意思。你看捷克站的那个中年人,在纳尔逊岛上过苦日子,听说他一到了蓬塔,西装革履,完全换了一个人。我觉得那样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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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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