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 古典名畫的深婉麯意:知君用心如日月   》 第34節:齡官畫薔(2)      楊紫陌 Yang Zibai

  這個劃字的女孩子叫作齡官,是梨香院裏唱小旦的。這一幕落在寶玉眼裏,是那麽的豔動心魄,像是黛玉葬花一樣勾起了寶玉的萬種柔腸。正應了那句話:因為懂得,所以慈悲。而呆寶玉也是至此方悟人生情緣,各有分定,心中無限瀟湘意,卻不知將來眼淚葬己是何人。劃字之人是癡人,花墻外的人更是癡呆得緊,兩個人的癡人心意是相通的,所以彼此懂得那份痛。可見這一段情又是怎樣的打動寶玉的心。
  且看這局外癡人:
  伏中陰晴不定, 片雲可以至雨,忽一陣涼風過了,唰唰的落下一陣雨來。寶玉看着那女子頭上滴下水來,紗衣裳登時濕了。寶玉想道:"這時下雨。他這個身子,如何禁得驟雨一激!"因此禁不住便說道:"不用寫了。你看下大雨,身上都濕了。"那女孩子聽說倒唬了一跳, 擡頭一看,衹見花外一個人叫他不要寫了,下大雨了。一則寶玉臉面俊秀,二則花葉繁茂,上下俱被枝葉隱住,剛露着半邊臉,那女孩子衹當是個丫頭, 再不想是寶玉, 因笑道:"多謝姐姐提醒了我。難道姐姐在外頭有什麽遮雨的?"一句提醒了寶玉,"噯喲"了一聲,纔覺得渾身冰涼。低頭一看,自己身上也都濕了。說聲"不好",衹得一氣跑回怡紅院去了,心裏卻還記挂着那女孩子沒處避雨。
  紅樓女子皆以花命名,三春花事後,芳影了無痕,詩意浪漫又凄婉,也註定了其一生的宿命。薔薇,在《本草經》叫墻靡,墻靡"草蔓柔蘼,依墻援而生,故名。" 薔薇蔓生,枝條纖長,常依墻攀架,花朵團簇,繁英綴滿。
  這薔薇花又叫買笑花,源自漢武帝與麗娟妃。"武帝與麗娟觀花。時薔薇始開,態若含笑。帝曰:'此花絶勝佳人笑也。'麗娟戲曰:'笑可買乎?'帝曰:'可。'麗娟遂取黃金百斤,作買笑錢,奉帝為一日這歡,薔薇名'買笑',自麗娟始。"麗娟即是那位漢宮內會跳"百花舞"的美人,庭前月下,她長袖回風,衣袂拂花處,花瓣沾滿衣衫,人稱"百花舞"。武帝與麗娟是溫情的調笑,奴持百金可否買得郎君一笑,既是撒嬌,又是無盡的愛意訴說,武帝聽了,一定會擁那身輕不欲衣的麗娟入懷,心中愛意無法說,衹低頭輕喚着:"麗娟啊。"
  這買笑二字到了大觀園,確是凄婉深緻。賈府原是不養戲班子的,逢着節慶壽誕時,都是外面臨時請,衹是為賈妃省親,這十二個女孩子齡官、藕官、芳官、豆官、藥官、蕊官、葵官、茄官十二官,是賈薔纔從姑蘇采買來的,每日裏在梨香院教習演練,豔麯驚心。同時還采辦聘買了十個小道姑,十個小尼姑,其中那個經書、文墨俱通的,即為出自官宦之傢的妙玉。大觀園內的尼姑道士戲子,個個都是鐘靈秀慧的,與那些芙蓉簟子、鳳尾羅、瑪瑙枕、湘妃竹簾子並無二緻,都是園子裏不能少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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