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着那奇冷的寒气,原本紧闭着的那扇通往死亡的大门也开始缓缓开启了,我挖好的雪坑正开始往下垮塌。当我本能地感觉到死亡的威胁、想挺身而起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一刻,整个雪坑已经完全崩塌,将我下半身埋在了厚厚的雪里。不过,这还不算是最为严重的,最为严重的是,我将脸部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雪原上呼啸着的寒风中,而且还是冲着寒风吹来的方向。暴风雪像皮鞭一样抽打我的脸颊,脸部被寒风冻得冷极发热,然后慢慢失去知觉。我已经睁不开眼睛、喘不上气了,那一刻,我只知道向我施虐的暴风雪,对于其他的情形,我已根本分不清。
"啊,也许这就是我生命的尽头!"
我心有不甘地大声喊了起来:"英泽,英泽,快过来英泽!"可是我的呼叫声未等传到英泽那里,就被冷酷而残忍的寒风吹散了。同时,那边英泽的情况好像也不是很妙,也许是跟我一样遇到了危险,我好像依稀听到了英泽的呻吟声。
尽管是黑夜,但我好像看到了乳白的天空,这应该意味着某种程序的开始吧。
一瞬间,刚刚出现的乳白天空已完全替代漆黑的夜幕,眼前亮得像白昼一样,像标枪一样横飞过来的暴风雪在快要接触到我脸部时突然减速,变成柔软的羊毛抚摸着我的脸颊,呼吸也变得异常舒适。刚刚还差一点把我的脸部冻成雕像的高山风暴,转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和、温馨、舒适的氛围。我仿佛进入到了一个风平浪静的港湾,又仿佛是置身于一座透明而温暖的爱斯基摩小屋内。
"真舒服啊,原来通往死亡世界的道路是这个样子的啊,这样下去我肯定会死去的,可我还是愿意这样呆着,这里实在是太舒服了,我不想再回到刚才那里了,那里多冷啊。"
不知那种舒适的感觉持续了多长时间,若不是我神经中的一个敏锐感觉刺激了我,我可能会带着微笑和一副惬意的表情去迎接死神,冻死在那里。
冻死的人们一般都会经过那种由痛苦到舒服的过程。
可就在我舒服地躺在那里享受时,我又听到一个声音像暖流一样涌进了心中:"即使是那样,也不能让身体冻伤。"
在那种即将脱离人世间的环境中,肉身到底是被冻伤还是被火伤已经没有关系了,可不知什么原因,那一声警告却让我像打了苏醒剂似的从幻境中醒了过来。直到现在,我依然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那种与人间完全断绝联系、如同地狱般的北极环境中不顾肉身的舒适而突然关心起冻伤来。也许那种觉醒跟自己心中未完成的心愿有关吧,不对,应该说是责任心更为确切。要是那样离开人间的话,山下的同伴们该如何面对我的家人们?为了他们我也要活下去,一定要活着见到我的家人和同伴们。
李学权 Transl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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