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评论 》 欲望电影：影坛大师阿尔莫多瓦谈电影   》 第34节：高跟鞋与紧身短裙(6)      佩德罗•阿尔莫多瓦 Pedro Almodovar

　　问：胡列塔-塞拉诺出演过你的《佩比、路西、邦及其他不起眼的姑娘》、《激情迷宫》和《斗牛士》，这次她把伊万妻子这个角色演得十分精彩。表现这个人物的真疯与疯爱的方式是这部影片最让人享受的地方。你是如何与她合作的，你们的合作是怎样形成的？
　　答：胡列塔是一位很全面的演员，可以成为西班牙的吉娜-罗兰兹①，但她没有那些组建自己公司的女演员们的志向，她的职业生涯更多地取决于聘请她的人。胡列塔是重量级的戏剧演员，但没有机会表现所有天赋，尤其是在电影方面。我一直仰慕她。拍《佩比、路西、邦及其他不起眼的姑娘》之前，我们偶然同台演戏。之后，我们成为了朋友。胡列塔是一位伟大的悲剧演员，同所有伟大的女演员一样，也有喜剧天赋。因此她在演这位妻子角色时很完美，在《神经濒临崩溃的女人》中，这个角色有些希腊悲剧的味道：完全听天由命，不做任何抗争。当人们看见她披头散发地骑摩托车时，好像是由命运所指引，身不由己。她认命的确十分可悲，但她承受这种命运的方式却是非常可贵。惟有像胡列塔这样杰出的女演员才能体现这个人物的真实性，而又不至将之滑稽化。
　　问：是你选择她要穿的衣服吗？
　　答：是的。我找到一些库勒日品牌的裙子，根据胡列塔的身材重新修改。我喜欢这些六十年代的服装，它们在戏中有某种戏剧功能：胡列塔饰演的这个女人二十年前就疯了，可她却认为这二十年并不存在，她是在空虚和完全无意识中度过这二十年的，为此，她讨厌自己的儿子，因为他是过去二十年的证明，于是，她不顾一切，要让自己相信与伊万一起生活的那个年代。她的癫狂在于她不承认时光已逝，还按照二十年前那样穿戴。这是一个非常有戏剧性的元素，但与此同时，画面又十分可笑。当胡列塔抓住两把手枪对准其他人时，用以表现对爱情的疯狂。她必须毁灭所有对伊万的记忆，因为每当她通过某件东西想起这个男人的画面时，就会重新陷入自己的情爱之中。但是，正如她对卡门所说的，如果伊万还活着，她就无法毁灭对伊万的所有记忆，一切都是徒劳的，于是她想杀死伊万。即使在她疯癫时，她也有自己的思维逻辑。胡列塔演的这个人物举足轻重，代表影片中所有其他女人将来的命运，如果她们不能控制自己的话。玛丽亚-巴朗科是一个与恐怖分子有染的模特，卡门-毛拉和胡列塔表现一个女人失恋的三个阶段。至于罗西-德-帕尔玛，她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处女，但她的未婚夫却正在与另一个女人勾搭在一起，而这个女人无法甘心长久地当别人情感的观众。
　　问：这种喜剧类型的结局通常是纯套路和没有新意的收关。相反地，《神经濒临崩溃的女人》的结尾非常独特，非常奇妙，甚至是影片最美丽的一个场景。这个结尾是怎样想出来的？
　　答：我在古典戏剧中经常看到这种东西。影片的凉汤①就像一种神奇的酒精剂，可以改变喝它的人的生活，并把他带到另一个世界，就像《仲夏夜之梦》。凉汤是一种神奇药剂，把罗西变成了真正的女人。她睡觉时，在梦中变形，醒来时，卡门对她说，她去除了极为令人讨厌的处女的苛刻。我不知道从哪一刻起想到了这个场景，但很可能是在拍摄过程中写出来的。像《神经濒临崩溃的女人》这样的影片最好是按时序走，我也是这样做的。结尾符合情节的逻辑和我对这些人物的认识。
　　问：《神经濒临崩溃的女人》具有你的其他影片不常有的品质，即剧本的形式技巧的娴熟和完美的结构，导演手法增强了它们的效果。这是你最易懂的一部影片，但也是一部比其他影片缺少曲折性和神奇感的影片。
　　答：整部电影追求简单易懂，这种简单其实来自于剧本，较之其他影片，它发挥着更加直接的作用。在《神经濒临崩溃的女人》中，人们很少能看到裂痕。由于谷克多不在了，制片的主题是要提出一个一切都是牧歌式的和美妙的女性世界；一个一切完好、所有人都和蔼可亲的城市；一个适应于人类居住的地方。在这个人间天堂，惟一的问题是男人仍旧抛弃女人。这是喜剧的一个完美主题：出租车司机唱着歌，对佩芭来说他就像天使，药剂师是一个可爱的女人。这一切很明显具有讽刺性，因为城市生活与这种完美幸福完全相违。《基卡》来自于这种类型的喜剧，但主题却是相反：人物生活在一个真正的地狱中，故事好像发生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城市生活变成了纯粹的磨难，这是我的真实想法，而幸存的惟一方式就是有一份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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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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