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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盜黨設計放火燒衙 衆匪認供申詳定案
惜紅居士 Xi Gongjushi
看官知道這無端闖席打人是什麽緣故?原來,李公聽了許國楨口供,怕簽差捉拿反走了風,所以不動聲色,點齊了壯勇,親身帶往,將錢傢大院前後圍住。李公本意衹想將張招妹搜出,倒不料沙金、沙方一齊在傢等死。方纔挑捧盒的人一叫蕭起,一叫龔超,是兩個有名的捕頭。拿銅錘的更不必說,自然一定是李公了。當時擒住了陸矮子,蕭、龔二人捆住了沙傢兄弟。
門外壯勇聽見裏面動手,一齊進來幫助,倒把馬販子、土回回兩個劇賊放走了。李公叫把兩個瞎子引路放出,然後把粉頭鎖上,叫他引路,領到後院,將所有的箱櫃一齊打開檢點,一件件上了清單。又在套間內把張招妹放出,將一幹人齊帶回縣。
細軟對象捆載隨,其餘粗重對象,記明數目。正要出門,將大門封鎖,見隔扇後還躲着兩個人,帶出訊問,一係廚子,一係遛牲口的小子。李公命一起帶回縣中候訊。街坊聞知此事,爭先恐後地來瞧,把個城隍大街都擠斷了。李公留了四名壯勇在錢傢大院前後逡巡看守,把大門反關,親眼看着將封皮貼上。
俞升已帶同值日班房打轎伺候。城隍廟道士印月過來叩安奉茶,請李公到客堂歇息。李公婉言謝卻,喝了兩口茶,便上轎回衙。
蕭起、龔超押帶一班男女在轎後跟隨。李公剛進衙門,正126要升堂,執帖的稟道:“青縣金大老爺相驗已畢,現方在福海祠拈香。”李公命請到花廳相會,且叫將男女各犯暫行分別嚴押,一面吩咐廚房備席,兼請捕衙黃老爺,本營蔡副爺,本學曾老爺來署晚酌。執帖的領命,分頭備辦去了。少頃,衆官齊集,李公一一迎進花廳,讓坐獻茶,少不得自有一番寒喧酬答,不必細講。
且說張王氏在傢聽說女兒已給尋得,歡喜不盡,也顧不得換衣服,急忙的出來,將門反鎖,一徑到衙探聽。找到官媒處等,不待問訊,便一直進去。看見堂屋裏有個年輕的女人在那裏掩面啼哭,張王氏又是喜歡,又是心疼。趕步上前,攔腰的一抱,說道:“我的兒呀,我可想死你了。”那女人不提防,倒吃了一驚。回頭一看,見是個穿孝的婆子,說道:“你是誰?
猛咕叮的不怕嚇死了人。”原來那女子不是別人,就是沙傢弟兄共享的那個粉頭。官媒聽有人叫喊,急忙出來查問。張王氏道:“大嫂方便,求領去見我女兒一面。”官媒道:“看你這說話,沒頭沒腦的。我知道誰是你的女兒?”張王氏道:“我姓張,女兒叫招妹。是今兒大老爺找回來的。”張招妹在裏邊聽見他母親的聲音,三腳兩步地趕了出來。母女相見,抱頭大哭。正在難解難分,忽聽見一棒亂鑼,街上人聲嘈雜,說是縣衙門後邊火起。官媒趕快將張氏母女分開,將粉頭和招妹都推入裏間,把門扣上,以防意外。張王氏衹得出來。見衙門前紛紛亂亂的人,有挑水桶的,有拿撓鈎的,夾着許多燈籠,擁擁擠擠,都嚮後而去。張王氏擡頭一看,衹見二堂後東北角火光衝天,映得照壁都是通紅的,不由得心內發慌,連聲念阿彌陀佛,說道:“老天爺呀,好端端的,這火是哪裏來的?”要說這火,不但張王氏疑心,就是編書的也是疑心,不用說那看書的,更要疑心了。不能不將這起火的原由細說一回。
原來馬販子同土回回兩個人從錢傢大院跳房逃出,就在附近暫為躲避。聽說沙氏弟兄全家被抄,就去找他們夥黨中的一位軍師,姓吳,名謂,因他頗有點姦謀狡計,生平以梁山泊的吳用自命,卻又生得身材胖大,所以人都叫他雙料吳用。本是個沒經過院考的童生,餬口無計,就入了沙氏的黨中,為他施謀劃計,居然算無遺策,從????梟升到了海盜,羽黨日多,規模漸大,所以十分得意,更加自命不凡。卻不知道沙氏弟兄已經全家被抄。馬販子、土回回兩個上門找他,他還要拿軍師的身分,裝腔做勢,搖搖擺擺地出來。土回回急得說不出話,馬販子將原由始末說給他聽了。吳謂把腳一蹬,說:“罷了,罷了。
完了,完了。我早說這城廂裏面不是安身的地方,咱們有這許多船衹,哪裏享用不了?偏要這窩兒送死。”馬販子道:“如今還沒過堂,趁早想個法兒救他,特地來求軍師妙計。”吳謂低着頭想了一回,又細問前後的情形,便叫土回回等到天黑的時分,在衙後馬號放火。馬販子帶領就近的黨羽十餘人,在班房左近趁衆人救火的工夫,一哄而入,將沙氏弟兄搶出。吳謂自己趕往城南,預備接應出城。計劃已定,各自分頭幹事。這時候,李公正在花廳陪衆賓宴會。燈紅酒緑,酬酢方酣。忽聽報馬號草房內火起,衆賓客吃一驚,投箸而起。李公就料到是日間逸出二賊的作為。便叫張榮緊守印信,請蔡副爺督同帶來的親兵和本衙壯勇,趕快將監獄班房緊緊看守。又請黃捕廳即速回衙防守監獄。吩咐備房守定案捲,不許擾亂。但傳值日的快皂兩班同馬夫、驛卒,隨同水會救火。那馬號房屋本不高大,又正西北風,所以火勢雖旺,火頭皆嚮東南竄去。東南是個大空院。吳謂枉費了一番算計,僅僅燒去了兩大堆草,一間草房。
剛燒到馬神廟後檐,水竜已經趕到,就澆滅了。前面馬販子看見後面火起,正想動手,忽見蔡副爺帶着兵勇民壯把個班房監獄團團圍守,沒處下手,衹得在暗裏叫苦。有一個夥友姓鐘,名篤,外號叫強出頭,性最躁急,卻也能飛檐走壁,仗着武藝,要想衝頭陣,得個異常勞績。打人叢裏挺身一縱,已上了內班房後墻,卻不知道沙氏弟兄拘押在哪裏。探下身去聽風,不想被民壯看見,一撓鈎紮住褲襠,望後一拖,強出頭立腳不定,仰面翻身,從墻上直滾下來。衹聽人聲沸然,說道拿住賊了。
蔡副爺命趕緊捆起,派營兵高擎提燈,親身巡查。馬販子見事不濟,望後看,火光又漸漸落下去了,也顧不得救人,帶着一幫夥黨,趁着亂一溜煙走了。李公督看將火救滅,復回到花廳。
金、曾兩位同寅,蔡副爺也押了鐘篤到花廳銷差。李公命交班管看守,請諸位重複入座。衆人也無心飲酒,草草完席,各各告謝而去。
李公送到大堂,單留蔡副爺帶了捕役各處巡查,又叫關上大門,親自周圍看了一遍。便傳伺候,帶齊人犯,立刻在二堂審問。先傳張招妹,問了一遍,知並未被污,奬慰了幾句,叫傳張王氏當堂領回。張王氏叩頭謝恩,又念了許多的佛號,領了閨女下堂去了。又傳許國楨,拍案喝道:“你雖沒有衣衿,也算是念書的人,怎的通同匪類,更敢忘恩負義,把老師的女兒拐騙,你還能算個人麽?來,先給我重責八十大板,還押候辦。”左右不由分說,拖下去如數加刑,打得許國楨殺豬似的叫喊,漸漸聲氣不接,矢溺齊下。八十板打完,已是個半死人了。加上鎖鏈,連拖帶拽,還嚮班房去了。然後提那粉頭上堂。
李公問道:“你是哪裏人?娘傢姓什麽?”粉頭道:“小婦人是山東人,叫潘小蓮,嚮跟我爹在邯鄲縣趕店,唱個麯兒度日,被他弟兄強搶到此。我爹不捨,跟到滄州,被那天殺的一腳踢死,就撩在河裏去了。”李公道:“你幾時到此地的?”潘小蓮道:“今年五月從邯鄲搶來,一嚮住在船上。這月初頭纔到這裏。”李公道:“你是跟沙金,還是跟沙方?”小蓮聽問,不禁羞得滿臉通紅,說道:“大老爺呀,他弟兄還分嗎?小婦人沒法呀。”李公聽了,心中也自明白,便道:“他弟兄平日幹的事,你細細說來,本縣可想法兒救你。”小蓮道:“以前的事我不知道。那一天,邯鄲大來店有個布客叫我唱,唱完了就留了。哪知四更來天,他弟兄帶了許多人打進來,把布客殺了,可憐小婦人呀,又沒個衣服,怎麽跑得了,就上了他們的手了。把布客的行李同小婦人都弄到個姓許的傢裏。後來他們常常的搶東西,到傢來都是給姓鄭的分的。八月,到臨清上船,那就遇見我爹了。不想跟到滄洲,送了他命。後來又調海船上。
到山東不知哪地方搶了個當鋪,綁了個娘兒們,說是什麽陳知府的少奶奶。在船上玩幾天,忽一日跳海死了。從上月纔回到這裏,不想又搶了張傢的姑娘。是小婦人看守着他,不然也就糟了。”李公道:“他們有多少人?”小蓮道:“在海上有兩衹船,哪衹船也夠幾百人。”李公道:“你都認得他們麽?”
小蓮道:“哪裏認得?就是今兒喝酒的,一個叫馬販子,一個叫土回回,捉住的叫賽黃英,那都是頭兒腦兒的。還有個先生叫吳謂,有個會浮水的褚祥,是常來的。旁的都不知。”李公命他畫了供,暫且帶下。
叫帶沙氏弟兄上來,李公喝道:“你等幹得好事!給我從實供來,免得動刑。”兩人低了頭都不言語。李公叫招房把潘氏的口供念給他倆聽,招房便朗朗的念了一遍。李公道:“你倆聽見沒有,這事可都有的?”沙金對他兄弟說道:“罷了,好漢不吃眼前虧,老實說了罷,免得皮肉受苦。”便說道:“潘氏供的都是實話。也不必說了,求大老爺定罪罷。”李公道:“你同夥的共有多少?現都在哪裏?給我一一供來,本縣當設法救你。”沙金道:“同夥的就是潘氏供的這幾位,此外沒有了。”李公道:“你這個人太不知好歹。本縣有心救你弟兄,所以問你同夥。要能將他們供出,便可開脫你倆的罪名。”沙金道:“實是再沒了。”李公道:“料想要不動刑,你是不肯招的。”命取夾棍過來,左右答應,齊聲吆喝。皂役取了兩副夾棍,將沙氏弟兄鞋襪去了,先把左足套上,李公又問道:“你既明白好漢不吃眼前虧,怎的情甘受刑,不肯供招?我勸你直說了罷。”弟兄二人齊聲叫冤,不肯直供。李公將驚堂一拍,說聲“收”,左右齊聲吆喝,用刑的將繩收緊,三收三放,兩人咬牙熬忍,仍是不招。李公命釘上鐐銬,同陸矮子一並收禁。
將潘氏交官媒發賣,餘贓委捕廳督同差役前往查點造册,暫行寄庫,再候移行各處,傳失主認領。錢傢大院房屋查封入官,廚子和遛牲口的小子,訊係本地窮人,無為匪情事,每人重責五十板暫押,候取具妥保釋放。
發落已畢,命押鐘篤列案訊問。李公問道:“你是哪裏人?”
鐘篤道:“小的山東登州府人。”李公道:“你在此什麽勾當?
是誰指使你放火?”鐘篤便把馬販子等與吳謂怎樣定計,怎樣放火,馬販子打算怎樣劫牢,自己怎樣上房被獲,一一供認。
李公道:“現在他們這幫人在哪裏?”鐘篤道:“原本定在南門外會齊。想必是還在那邊。”李公道:“你們同夥有多少人?”
鐘篤道:“我強出頭嚮不說瞎話。旱路上八十人,是小沙統轄的。水路上六百多人,是大沙統轄的。現在水路朋友有一多半在山東,在這兒衹百十來人。”李公又問他歷來所犯案件。那強出頭卻倒知無不言,一起起的都供了。招房握管疾書,供畢寫完,又念一遍給他聽了,叫他畫了押,打上手印,也命釘鐐收禁。又叫請蔡副爺帶着勇丁並蕭起、龔超,連夜追拿馬販子等,務獲究辦,然後退堂。將沙匪就擒,餘黨尚多,亟宜剿辦情形通詳各憲,無庸細說。
且表那馬販子等見事不成,連忙分散,陸續扒城而出,到南門外會齊。找着了吳謂,告訴他前後情節。吳謂跌足道:“罷了,罷了,不必管他娘罷。此地萬難存身,趕快逃命要緊。”
一幫人齊往海邊而去。剛剛動身,見南門下火把齊明,提燈高照,知是官兵追到,便沒命的往前跑。海邊船衹本已備妥。大衆一同上船,扯起篷,順着西北風便開嚮山東去了。這邊蔡副爺帶兵役追趕,哪裏跟得上?到岸邊一看,煙水彌漫,並無人影。衹見殘蘆枯荻,瑟瑟鳴風,怕有匪人藏躲在內,使命縱火焚燒。風狂焰烈,頃刻間蔓延數裏,照得海水通明雪亮。看燒完了,並沒有人,衹得帶了兵役回城去了。後來,吳謂等衆到山東,糾合同黨,共推馬販子為首,通同捻匪,大肆猖獗,搶官署,拒官兵,沙金等正法之日,來劫法場。被李公設計拿住,均詳在二集。這初集算已完捲。有一首詩,也是個科甲朋友作的,就照本謄錄,做個煞尾:
詩曰:
海陬小試笑牛刀,鋤暴安良安憚勞。
聽說而今燕水土,猶傳逸事話漁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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