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义小说 大八義   》 第三十四回 畢振遠父子訪婿 猛英雄戰未婚妻      佚名 Yi Ming

  話說東邊搭話之人,乃是閃電腿劉榮。劉榮看見了,心中暗想:這幸虧能把苗慶挂到外邊,這要挂到裏邊,誰能知道呢?書中暗表:劉榮在後邊,他想:石祿是我請出來的,第二他是王爺心愛之人,他倘若有個好歹,王爺這個關就難過。那沒別的,我在這個孩子身上,就得註意。倘若出了一條人命,在逢州府縣,他被官府拿了去啦,那老王爺知道,他能為大傢解化。劉榮有此一想,所以他纔跟了下來。到了柳林裏邊,聽見石祿說:“飛兒呀,你不會飛嗎?”劉榮趕忙往前跑來,到了切近,正看見石祿挂苗慶,他這纔說:“別挂”。後來挂完他走啦,劉榮進到林中是搓手擦掌。苗慶說:“劉六哥,你一嚮可好?恕小弟不能與您行禮,我們弟兄是被走而大捆的。您先將我五弟解開吧。”劉榮答應,這纔上前先把張明解開。張文亮爬起,先結好絲條帶,然後衝東跪倒磕頭。此時劉榮在正南。苗慶說:“五弟呀,此地沒有外人,你還不露出真相來哪。”夜行鬼說:“我劉大哥知道。”大傢從正東來,到了柳樹林,衆人全都下了馬。杜林說:“哪一位會上樹?將苗三叔救了下來。”魯清說:“我會上樹。怎麽這麽高呢:要把他解下來往地上扔,可不成。”苗慶說:“魯二哥,您把我綁繩解開,底腿放在樹枝上,我自己就可以下去。”魯清說:“好吧。”說着爬上了樹,照他所說,把他解開。苗慶自行跳了下來,大傢見禮。有不認識的,有宋錦與他們介紹。大傢禮畢。苗慶說:“大哥二哥,咱們這哥八個裏頭,誰叫大肚子四?誰叫小腦袋瓜?”宋錦說:“三弟你別提這件事情啦。是誰把你們哥倆個捆上的?”苗慶說:“是走而大呀。”宋錦說:“他不叫走而大。你可認識聖手飛行石錦竜?”苗慶說:“我知道?”宋錦說:“那就是大兄長的次子,玉藍石祿。我那年同你到石傢鎮,去的時候,那個孩子纔八九歲。”苗慶說:“是那個在院子裏練雙鏟的那個呀。方纔他拿那一雙鏟,砍樹來啦。我想到那裏,我一問他,他說他不叫石祿,他叫走而大。為人怔欺老,可別欺小。十幾年的光景未見,這個孩子在山東省就成了名啦。”杜林來到近前說道:“三叔,我杜林與您叩頭啦。”苗慶說:“你叫甚麽名字?”杜林說:“我姓杜,名叫杜林,混海竜的便是。”苗慶說:“你父是哪一位呢?”杜林說:“我住傢在兗州府西門外杜傢河口,花刀杜傢第五門的。”苗慶說:“杜林,雖然說你父與你叔父,在外久闖,可是也沒有你的名望大。在山東省,你可算是著了名啦。在這北邊一帶,是他們蓮花黨的人,提起山東的人,他們全說山東有一個小孩太紮手。”杜林說:“衹要是他們蓮花黨的,來到山東省,三條大道走當中,那是高枕無憂。他要不往正道,往斜道上一去,那時我是輕者叫他帶傷,重者叫他廢命。您上這裏做甚麽來啦?”苗慶說:“從打我們弟兄,慶賀守正戒淫花已完,是各歸各傢,老沒見着我兄長。是我弟兄放心不下,這纔找那白四弟,二人到了一次蘇州,找好張文亮。那時張明他與六弟有事,我們先到了山東兗州府,九寶橋陶傢寨,見了陶氏安人。安人說,您兄弟走啦,上西川去啦。我弟兄從那裏到何傢口,那裏有人把守,聽姜文竜所說,衆位全上西川報仇,我大哥二哥也在內,因此我們纔往這邊追來。杜林呀,皆因你五叔,拿他那包袱,要試探市井之人,纔巧遇走而大。他要拿你五叔的包袱,這纔打了起來。杜林呀,我們弟兄算栽啦,我們八門的人,沒讓人捆上過。”杜林說:“你老二位不算栽,因為現時這裏沒有下三門的人,外人不知道。這全是正門正戶的人,那可又怕甚麽呢?再者說,那鏢行二老,比你們哥倆成名不成名?他們老二位,全在我石大哥手下,甘拜下風;鏢行十老,我三伯與我四伯父,也不是他的對手,他們全是著了名的英雄。”夜行鬼張明說:“杜林呀,那個走而大就是石祿?”杜林說:“不錯,那走而大是他假名,石祿橫練三本經,善避刀槍。”張明說:“幸虧他直瞧咱們刀的護手盤,跟咱們大師兄一個樣,要不然就許被他結果了性命。”杜林說:“五叔您別說啦,他全給您哥幾位撮了鬼萬啦!石祿管我宋大叔,叫大肚子四,管我二叔叫小腦袋瓜。給我三叔您,起個外號叫飛兒,四叔叫漂。五叔哇,我說您可別過意,他管您叫小瞎子,我六叔叫鬼腦袋,七叔是猴,八叔叫鼠。”那位說,石祿成了傻子啦?不是。諸位想一想,他要真傻,後文怎麽作總鎮呢?再說他也學不會一對雙鏟呀!這對雙鏟乃是石錦竜的親傳,一百二十八趟,一趟拆八手,一手拆八招。石祿能為除賈斌以外,沒再比他強的。那麽他有硬對沒有?中套有一個,是在大蓮口,此人姓薄名林,外號人稱魂化魂,掌中一對藏竜雙棍。還有鄱陽湖北岸武傢莊,大爺叫神力將武連思,掌中一條禹王神槊,純鋼打造,他這是橫,乃是一隻手拿着一隻鐵筆。二爺叫雙臂童子武連方,掌中一對坡刀,每口二十四斤重。三爺叫武連永,道號曉真,掌中一對二郎奪。這是石祿的硬對。將來到後套他們立三光以及緑林鬆棚會,他們弟兄三個人在地下埋伏地雷,要害天下衆賓朋,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書說當下。杜林說:“那麽我四叔哪?您不是一同來的嗎?”苗慶又將祝傢河的事情,細說一遍。杜林說:“那麽我四叔,他一個人奔西川啦。列位叔父伯父,那就千萬別在這裏怔着啦,咱們一同往正西,追趕我四叔要緊。”張文亮一聞此言,不由心中暗想:別看杜林人小,他說出話來,全通人情,合乎情理。大傢一齊往回走,暫且不提。
  如今且說石祿,騎黑馬一直往正西,太陽壓西山啦。前邊有一道山口,松樹裏頭是附近村子裏的一個糧食市,十天是一大集,五天為一小集。石祿這天來到此處,正趕上是集的日子。這樹林裏集市還沒散淨,還有許多人,正在那裏收拾糧食呢。人群裏有一輛小車,東邊有個席圍子,裏面有行囊褥套,又放着一堆假兵器。西邊有藤子編的圈椅。在小車車把後鬥子這裏,坐着一位姑娘,身高一丈,漢壯魁梧,面似黑鍋底,大耳垂輪。雖然女子長得是男子貌相,寶劍眉斜插入鬢,二眸子灼灼放光,鼻直口方,玫瑰紫的綁身靠襖,翠藍汗巾煞腰,紫色底衣,大紅抹子鞋,鞋尖有一朵紫絨球,那是硬尖軟底鞋。書中暗表:那絨球內暗藏倒須鈎。再看場內站着一位公子,年歲也就是在二十五六歲,身高七尺,細腰紮背,身穿一身荷花色的衣服,五彩絲鸞帶煞腰,雙疊蝴蝶扣,黃絨繩十字絆,矮腰白底靴子,頭帶一頂荷花色公子巾。在小車旁着一位老者,身高九尺開外,胸前闊,膀背寬,精神足滿,面如蟹蓋,摻白寶劍眉,斜插入鬢,鼻直口方,大耳相襯,一部花白的鬍須,藍絹的罩頭,前後撮打拱手,須鬢皆白,身穿月白布貼身靠,粗布護頭,護領上頭滿都是軲轆錢,藍色的絲鸞帶煞腰,月白布的底衣,腳踏魚鱗灑鞋,藍色的布襪子,花布裹腿,懷中抱着一口金背砍山刀,刀面寬,刀背以裏,有兩道血槽。按刀譜而言,單血槽的為金背刀,雙血槽的為金背砍山刀;刀背上要是有,那就算是坡刀;還單有那麽一路截頭刀,那種刀是沒有刀尖;還有的是軋把撬尖渾鐵雁翎刀,這路刀是最體輕不過,他是用純鋼打造的。書中墊筆,這刀名原為十八樣,槍名為九樣,棍名有五樣。按刀刃裏說很深,學徒我可不知道詳情,這不過就是這樣的草草一表而已。開言還是休提。
  且說當下這個老者,由此處往四面出去二百裏地,合着就是在這四百裏地以內說吧,沒有不知道這個老者的。這時候就聽那位老者說道:“列位呀,你衆位能不能可以替我請一請那練武之人,前來與我們父子來比試比試呢?我父子來到了此處,就為的是以武會友。”這位老者站在那裏說着話,回頭說道:“畢廉呀,你快從車鬥子裏拿出金銀來,好叫衆位前來比武。”那公子答言,便從車鬥子裏取出兩個金元寶。一對銀元寶,又取出許多散碎的銀兩,放在桌上。就聽那位老者說道:“列位練武的老哥們,哪一位會幾手,全可以過來比試。踢我一個跟頭,拿走一個金元寶,打了一拳,拿走銀元寶。踢我一個手按地,那散碎的金銀就全拿走。若將我父女全打敗,那時我們爺三個拔腳一走,草刺不拿,全是你們的。”石祿一聞此言,在馬上往裏面看,再聽他還說甚麽。又聽那個老者說道:“我是在這裏等朋友,已然待了一個多月,每天在此練武,按畢某看來,你們這個荷包村內,沒有多少練武之人,不敢前來與畢某我比武,不用說你們全是吃豆腐渣長起來的。有一個不怕死的沒有?我一掌要打在你的身上,叫你往出冒白漿。”石祿一聽,心中大怒,連忙翻身下馬,說道:“老黑,你在此等我一等,待我打他個老排子去。”下馬之後往北一看,見那邊站着一個人,身高七尺身穿三棱子草的簑衣,頭戴一頂竹輪巾,面似蟹蓋,細眉毛,大眼睛,雙耳垂輪,蒜頭鼻子。石祿看完他並沒註意,自己來到近前,說道:“老排子,你別說大話呀。”那老者說:“黑漢,你前來做甚麽?”石祿說:“我到此地要與你擦擦手,你把場子弄大一點。”那老者用刀在地上面,口中說道:“列位往後,列位往後。”當時將場子展大啦。那看熱鬧的人,全都往後。石祿正要上前,那個穿紫衣的就奔石祿去啦,到他旁邊說:“我看你還架不住我一拳呢。”說着,往前一上步,雙風灌耳,就進來了。石祿往下一矮身,左手一托他腕子,右手一撮他中臍,口中說道:“你出去吧,小子。”當時將他扔出圈外。此人心中所思,這個黑大漢的武藝,比我可勝強百倍,因為他一拿我的腕子,我半身麻木。自己爬起來,就不敢再過來啦,便在西面,登着小車,往裏觀看。那老者問道:“黑漢,你看這個場子如何?”石祿說:“行啦,我要踢你一個跟頭啦。”老者嘿嘿一陣冷笑,說道:“你把那金銀全拿去。”石祿說:“那麽我要打你一個手按地呢?”老者說:“你把那金銀全拿去。”石祿說:“我要把你踢倒,力劈兩半呢?”老者往後一退,上下一看石祿,遂說道:“這個黑漢,你且住口,休要說些鬍言大話。我來問你,你我是過兵刃,還是打拳腳啊?”石祿說:“隨你便。”老者說:“你進來是赤手空拳。我若是與你過傢夥,那算畢某我欺壓於你。”說着話將刀放在車旁說:“姑娘,你瞧着點。”那個大黑姑娘一點頭,老者這纔將鬍須一分撮兩根繩疊好結好一個扣,說道:“黑漢,我已然歸攏齊啦,瞧你的啦。”石祿說:“我不用收拾啦。”書中暗表,石祿早將那一堆碎銀子,抓在兜囊之中啦。那老者說道:“黑漢你為甚麽將我那銀子抓起?”石祿說:“少時咱們一比試,你就活不了啦。”老者一陣狂笑,說道:“好你個黑漢,不是我說句大話,某傢自出世以來,還真沒遇見過硬對。除非那年在夏江口,石傢鎮,我們那位親傢,他在我老畢的肩左,不在我肩右。除去那人之外,四山五嶽任何英雄好漢,也得在我手下丟醜。黑漢你休走看招。”說着話左手提手一揚,右手使了一個劈心掌。石祿一見他掌到忙往旁邊一閃身,這個壁面掌打空了。那老者一見又一進步,穿心掌打到。石祿一看忙一轉嚮,老者撤手變招,白猿獻桃,撮掌打來。石祿忙一坐腰,使了個野馬分鬃,往左右一分,說道:“老排子,你不用動手啦,三招已完,咱們兩個人仇可大啦。嘿!老排子,那是大清說的,咱們兩個人可分個勝敗。”說着話上前就打。老者一看他的拳腳,出來全帶着風,嗡嗡的直響。別看他那麽大的個兒,到了下三招的時候,真能一疊三折,心口挨着地皮走,往上一躥,能起一丈開外。不由心中暗想,此人面貌好像有拙笨似的,其實不是,原來他是外拙內秀。想我在山東一帶,久站四大冷海,一輩子成名,我要輸與他,那我可就栽啦。
  一枝筆不能寫兩下裏的事。那黑姑娘看見他們動了手,她忙站起來將刀拿起,心中暗想:我父已然年邁,老不講筋骨為能,英雄出在少世,倘若少走半步,看見拳腳步眼,若有一個露空,我爹爹就有性命之憂。她正想着,那老者使了一個太歲壓頂打下來。石祿往左一轉,右腿擡起,使了一個百步翻身法,他便將老者的雙膝蓋就攔上了,右手在上一翻掌,說聲:“老排子你趴下吧。”老者此時再躲,那就來不及啦,當下如同鐵門坎,休想躲開,可是自己也得躲上面的右掌,連忙雙手按地,雙腿揚起,好像蝎子爬似的。石祿一見,忙將左腿飛起,當時,將老者抽倒,上前一腳踏住老者的右腿,貓腰抄他左腿,說了聲:“你兩片的小子。”正在此時,背後金刀劈風,那個黑姑娘的刀砍到。石祿忙撒開老者腿,翻身擺連腿,就踢上啦,刀已踢飛。這個時候那老者說:“姑娘你快與我報這仇。不知我與他人有何冤仇,他要將我力劈兩半。”石祿也跳在一旁,說道:“你穿那樣鞋,我不跟你玩啦。”老者說:“姑娘你可別饒這人。”姑娘的砍刀,被石祿給踢飛啦,當時說道:“大黑小子,你傢姑娘决不能與人善罷甘休。”石祿說:“你敢情是大黑小子,我老娘說啦,不叫我打你,是你們穿紅鞋的,全不能打。”黑姑娘說道:“你不打我,我可打你。”說話之間,上前當頭就是一掌。石祿雙手往一上分。男女二人過招,兩個人拳腳純熟,一個受高人的傳受,一個受名人的指教,二人的門戶一般大。
  書中暗表,此女乃是賽無????飛俠女畢賽花,乃是畢振遠的親傳,掌中一口鋸齒飛鐮刀,左右的盤肘弩,會打左右手袖箭。又會打三塊蓮子,左右緊背低頭釘,敗中取勝套魂索一條。此女文武全纔,智勇雙全。那老者就是畢振遠,乃是清江四大冷海,南海口內東海岸盤竜島,想當年在那裏插草為標,立刀為寇,攔路打搶,斷道截人,勾串江洋大盜,坐地分贓。在那山上會水的兵卒,有五萬出頭,手下偏副戰將不少。四山五嶽,占山占島的一萬有餘。畢振遠在年幼之時,不論那路的鏢,他一概全截。有許多的探子,遠出去探,有探船往來報告。他也有幾樣不截,女眷的船不截,帶傢眷的他也不截,除此之外,無論誰的鏢,他是全截。量物作價,三七扣帳。比方說,這個鏢船值一萬吧,他得要三千,因為他不準各路鏢船從島前經過。水面動手,掌中一條五鈎神飛槍,壓倒清江地面。
  那時宋帝將一遷都,將杭州改為臨安城。皆因鏢行十老,立興順鏢行,將臨安一帶,保證的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當時有人,奏明聖主。皇帝是明君,立時賞他一面小旗子,上有四字,是如朕親臨。他們這座鏢店,開設在臨安城,南門外路西,一立之時有四五年啦,外邊的名聲大啦。那時有臨安西門裏路北紅貨行,此人姓嚴名春,住傢清江四大冷海東海岸,嚴傢坨的人氏。此人真趁百萬之富,要打算把銀錢運回傢中,可是知道沿路上太不好走,他便跟手下人打聽。手下人說:“哪裏的鏢您也不用雇,您就去到本城南門外興順鏢行,面見那達官蔣兆熊,除去他們,別人誰也不行。再說非走南海口不行,北邊是過不去,南海口內路東有一盤竜島,那裏為首的一個賊寇,姓畢,名叫振遠,號叫士雄,外號人稱巡海蒼竜。”嚴春一聽,不由心中暗想,我到是也聽人說過,那裏的鏢難走,這興順鏢行,有十位達官,他們還有御賜的牌匾,我藉着他們點時運財運,或可以平安到了傢中;如果我將銀錢運到傢,那時我破三十萬,賑濟東海岸那一帶的老鄉民,若有困苦來找我的主兒,我是盡量幫助。自己暗中許下此願,他這纔來到興順鏢行,到了門前抱拳拱手說道:“衆位達官。”當時有馬子江來到外面,問道:“您找誰呀?”嚴春說:“我有點銀錢,要打算請您給運到傢中。”馬子江說:“您貴行發財。”嚴春說:“我是紅貨行。”馬子江說:“你這個買賣座落在甚麽地方呀?”嚴春回答說道:“您要是問我們這個鋪子,,是開設在臨安城西門裏,字號是天順祥,專賣珠寶玉器,乃是紅貨行。”馬子江一聞此言,忙問道:“嚴掌櫃的,您紅白珠有多少萬?”嚴春說:“您貴姓?”馬子江通了姓名。嚴春說:“馬達官。”馬子江說:“我不是達官,我是鏢行的夥計。”嚴春說:“馬爺,您給我介紹一位達官。”馬子江說:“您跟我說的明明白白,我好回稟我傢達官。您得跟我說的必須遙遙相對,那纔成啦。”嚴春說:“不算別的,淨說黃白二珠,一共就是四百七十萬。”馬子江說:“要上車那就得用二十七輛。到揚州雇船,就得三衹大船。您在此等候,待我往裏與您回稟。”當時將他讓到門房,給他到了一碗茶。馬子江將要往外走,有小夥計在旁叫道:“馬大叔,您做甚麽去呀?”馬子江說:“我去回稟達官去。”小夥計說:“您還沒問明白呢,就去回話去,好叫焦老達官抱怨你呀。”馬子江一聽也對。小夥計說:“這就不怪我多說啦吧。凡是對你們有益處的,我全說一說,省得受人傢抱怨。”馬子江問道:“客官您祖居哪裏?”嚴春說:“我祖居清江四大冷海的東海岸嚴傢坨。。”馬子江一聽,不由一皺眉,這纔轉身來到裏面,見了蔣兆熊,便將此事細說一遍。蔣兆熊說:“列位賢弟,這趟鏢倒可以去,光咱們腳費錢能掙幾十萬。一來咱們哥十個名姓立住啦,第二來,這鏢店的名聲是萬無一失。這趟鏢可稱是心中之意。不過有一樣,那南海口內盤竜島,水寇武藝高強,極為出衆。”大傢一聽說道:“蔣大哥,少時您見了那個嚴掌櫃的,您用大價一抗他,就許把他給抗走啦。”
  蔣兆熊說:“你拿價抗人傢,還能出的了圈去嗎?這一次咱們給他保到了地上,咱們有二年不開張,這個銀錢全都夠用的。此買賣若是作了下來,連一個夥計都不能傷,咱們的名姓可就立下啦,從此揚名四海,那時我情願將咱們北隔壁那座武聖人廟重修。”飛天豹焦雄一聽說道:“兄長,您去嚮他商量去。要將此事商量好啦,我可以去請人去。您我弟兄武藝不敵,可以請咱們那位朋友。”蔣兆熊說:“二弟,咱們好友雖多,可是您要請那藝業淺薄之人,那可不成吧?”焦雄說:“兄長。我要一提此人,準奔兄弟心頭上來。再說水寇劫鏢可劫多啦,無論哪個鏢店一提東海岸,誰都心中發點顫。”蔣兆熊說:“錯過石大弟不可,除非石錦竜,那一位也不成。你我那大弟,人傢已然退歸林下啦。”焦雄說:“他退歸林下,我也得把他請出來,好助力鏢行。”蔣兆熊說:“那麽您在此聽我的話吧。”說完蔣兆熊來到櫃房。馬子江說:“達官,這就是嚴掌櫃的。”又說道:“嚴掌櫃的,這是我傢總達官。”嚴春上前說道:“老達官,我今天此來特為托您點事。”蔣兆熊說:“嚴掌櫃的,您說哪裏話來啦,有話講在當面。”嚴春說:“蔣達官,我打算將銀錢寶物運回四大冷海東海岸傢中,您可以用多少花用呢?”蔣兆熊說:“我要說出一個價來,您到各行去問去,你管保不敢應。中途丟一個草刺,我們包賠。”嚴春說:“達官,您將價說足啦,一共多少錢?”蔣兆熊說:“那是當然,我要出價來,你們可也別駁回。腳費錢一共五十萬白金。”嚴春道:“您可以帶多少人?”蔣兆熊說:“您珠寶紅貨,金銀等項太多。”嚴春說:“達官,我給各位達官,連鏢行的夥計,增加酒錢五萬兩。您是鏢行人,我是紅貨行人,咱們倚靠神佛吃飯。這五萬兩白金,我一人拿出一半,您拿出多少我不管。將來平安到傢之後,鏢店北邊這座武聖人店,我是重建廟宇,再塑金身。”蔣兆熊一聽便道:“正趁我心中之意。”遂叫道:“子江、子燕、金平、玉平,你四個人趕奔廟堂,把方丈請來,就說這裏有重修廟的施主。”他弟兄四人,一聞此言,轉身往外行走,來到鐵佛寺,上前扣打山門。裏面有人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外面甚麽人叫門?”馬子燕道:“法明,你師父可在廟中?”法明道:“正在禪堂。”馬子燕道:“你快去回稟,我們店中來了一位客人,要重修你們這座廟宇。”小和尚一聽,連忙將門開了,請進四個人。四個人道:“法明呀,鏢行的事情太忙,你趕緊到裏面回稟一聲吧。”法明來到了裏面便道:“師父,您快到外面看看去吧,現有鏢行的夥計,前來請您,說有施主要重修廟宇。”紀緣聞聽此言,心中大喜,連忙來到外邊,隨着四個人,同回到興順鏢行。是出傢人全是那樣,要是有那重修廟宇之人,他們全喜歡,全都歡迎。紀緣來到了鏢店,蔣兆熊說道:“老方丈,現今有傢施主,口出願言,落地重修廟堂,塑化金身。”紀緣說:“施主,我看您的氣色,說一不二。您有心還願,全家滿門衣食住,傳下三代是高枕無憂。”嚴春說:“方丈啊,我與這位老達官,我們二人是共了心啦。還傢的金銀是我的,而今我孝敬二十萬白金,有不夠的時候,那就請蔣老達官給接着點,落地重修。”僧人點頭,當時回到廟中,叫來土木工人令他們瞧着工程。大傢看好,紀緣與大傢商量重修廟宇不提。如今且言蔣兆熊大傢,和嚴春兩下說好,便令他先回到櫃上去,遂說道:“嚴掌櫃的,您先回您櫃上去吧,等我派大傢到一趟夏江秀水縣,到那裏之後,去請我那拜弟石錦竜來,約請那聖手飛行去。若將此人請出來之後,無論是甚麽樣為難的大事,都能夠解决了。因為我那大弟,若論他的武藝,實在是出色的人物,他能為出衆,武術超人,水陸兩路的英雄。那拜弟石錦竜要是出了世,真能夠輔助鏢行。”回頭叫道:“二弟你得走一回。”焦雄說:“是啦啊。”立時命人擡槍備馬,自己將應用的東西拿齊,又拿好路費,備好一份請貼,蓋好哥十個的名戳。當時辭別大傢,來到外邊接過馬來,拉馬匹往南走,出了南關廂,焦雄飛身上馬,由此動身,嚮夏江走去。
  一路之上是饑餐渴飲,夜住曉行,非止一日。這天來到了秀水縣,他是穿城而過,來到南門以外,看見對面來了一位老者。焦雄忙翻身下馬,嚮老者一抱拳說道:“我跟您打聽一個地方,您可知曉?”老者一看,遂說:“來者可是達官?”焦雄說:“豈敢。”老者說:“閣下可認識於我?”焦雄說:“我不認識您,不過要打聽一個道路。”老者說:“但不知是甚麽地方?”焦雄說:“上石傢鎮往哪裏走?”老者說:“您要上石傢鎮,順着道一直走,不出二十裏地,在道旁有一片樹林子,那裏就是石傢鎮。”焦雄一抱拳,忙說:“道謝,道謝。”說完飛身上馬,馬上加鞭,直奔那片樹林,少時來到石傢鎮。焦雄翻身下了馬,拉馬而進,過了海河橋,順着莊墻往裏。當時有北門守護的莊丁,上前一抱拳問道:“達官,您是穿莊而過?還是到莊內找人呢?”焦雄說:“我到莊內找人。”莊兵說:“您找誰呀?”焦雄說:“我找聖手飛行石錦竜。”莊兵說:“您貴姓呀?”焦雄說:“我姓焦名雄,人稱飛天豹的便是。”莊兵說:“好吧,您在此等一等,待我與您查一查總帳。”說完了話,他進到更房,拿起人名簿來一看,原來上面註寫着有焦雄的名字,乃是興順鏢行十老中的,連忙放下,出來笑道:“達官爺您隨我來。”當時便將他帶到石傢門口。焦雄將馬匹栓好,正一正頭巾上前叫門,裏面僕人出來問道:“您找誰?”焦雄說:“你給往裏回稟我那大弟,聖手飛行石錦竜,就說我焦雄前來拜望。”僕人到裏面,功夫不見甚大,就聽裏面人聲一亂,有人說道:“快去出迎,原來是你我的二哥來啦。”當時大傢來到外面。焦雄一看,正是石錦竜、石錦彩、石錦華弟兄四人,來到屏門裏外,上前說道:“兄長在上,小弟我與您叩頭。”焦雄連忙用手相接,說道:“四位賢弟,快快請起。”石錦華當時將僕人叫過,先把馬匹拉去,刷飲喂遛。這裏四個人將焦雄讓到裏面。錦竜說:“兄長,哪一陣香風,將兄長您飄到此地?”焦雄說:“賢弟,我有要事相求,故此纔登莊拜訪。”石錦竜說:“二哥,你我自己弟兄,何必客氣呢?又說甚麽有要事相求呢?您有事儘管說出。”焦雄說:“有一件事,必須大弟前去纔成。”當時便將嚴掌櫃的事前後,說了一遍。石錦竜說:“二哥呀,如今小弟我是退回林下的人啦,已然洗手不再保鏢行。有幾路鏢行人等,全可以走哇。那年東路三老,曾約過我一次,我沒出世。這個呢有許多人等傳說,我全灌滿了耳音,倒是也想上四大冷海走走,看一看老賊有多大的本領。”神槍焦雄說:“這裏有我們哥十個的請貼。”說着取出請貼。石錦竜忙伸手接了過來,放在桌案之上,叫過三個兄弟,過來參拜請貼。焦雄一看,他還是古派,連忙上前用手相攙說:“三位賢弟免禮。”石錦竜說:“二哥,那水寇斷喝鏢行,沒有人敢走南海口的鏢。要有走的,小弟我不為掙甚麽,專為鬥鬥這個水寇,省得斷了這股鏢道。我看一看我這對銀鞭,掃得了掃不了那座山寨。不過現下我不能離身。”焦雄說:“大弟你為甚麽不能離身呢?”石錦竜說:“我有長子金藍石芳、次子石祿,石祿今年八歲啦,天真爛漫,他離不開我的身,此孩生來烈性太大。”焦雄說:“你把此孩叫來我看看他。”石錦竜當時命僕人到後面把石祿抱來。此時玉藍今年已然八歲啦。
  按年代說,宋時年間,人全是身量高,心眼也實在。少時僕人將石祿抱到前面。焦雄一看石祿骨格像貌,無一不好,他一說話可全是傻話。他一出來傻問道:“咱們爹叫咱們幹甚麽呀?這個二格把我領來啦。”焦雄問:“你叫甚麽呀?”石祿說:“咱們爹知道,我不知道。”石錦竜說:“告訴你二伯父說,你叫甚麽。”石祿說:“我叫玉藍。”錦竜說:“我可要走啦,你二伯父叫我來啦。”石祿說:“伯父叫走咱們上哪裏去呀?那我得跟着。”石錦竜說:“我們去找老虎去,你跟娘在傢吧。”石祿說:“我不在傢。”石錦竜說:“老虎可咬你,回頭我打不過老虎,老虎就把你叼走。”石祿說:“我叫老虎把我叼走,我不怕老虎,我在傢我娘淨打我,沒有一天不打我的。”石錦竜說:“你淨鬧嗎,還能不打你?”石祿說:“反正我不在傢,咱們爹上哪去,我跟到哪裏。”石錦竜說:“二哥呀,就是他離不開我,要是離得開我,我早就上了盤竜島,看一看那老賊究竟有甚麽樣的武藝。”遂說:“玉藍呀,你在傢吧。”石祿說:“不成,我非跟着不可。您上哪我跟您上哪裏。在傢我娘竟打我。”石錦竜說:“誰叫你鬧呢?不鬧决不打你。”石祿說:“您要不帶我去,我就跳後院那個井去。”焦雄說:“那不淹死啦嗎?”石祿說:“焦二伯父,您不信問我爹,跳井裏好幾回啦。”石錦竜說:“二哥不知道,這個孩子是天生的蠢性。”焦雄說:“那麽你就帶他走一趟吧。”石錦竜說:“玉藍呀,我帶你去,恐怕你贅手。”石祿說:“我不贅手。我是在那裏等着,我一定聽你話。”石錦竜便將僕人,一齊叫了來。少時僕人六七名,一齊來到。石錦竜問道:“你看哪個僕人跟你好?咱們帶哪個僕人。”石祿說:“這個僕人好,他帶出我去淨打我,那個也好,我老娘給錢,他全給花啦,我不給他花,他淨打我。那咱們就帶這個人吧,他竟哄着我玩,他跟二叔好,我一跟我老娘要錢,他就說不用要。咱們可以帶他去吧?”石錦竜雖然這麽問,他可不能淨聽孩子的,心中暗想:外莊之人,來我傢中作事,怎樣也是稍差,不如近枝近派,我四弟薦來的人,怎麽說他也姓石,俗語說的好,是親三分嚮,是火熱似灰。這纔命僕人外頭預備車輛,說好明天動身。焦雄隨着石錦竜,衆人談話已畢,天色已晚,廚房預備吃喝。石錦竜到後面安置齊,夜行衣靠,水衣水靠,軍刃百寶囊,通盤收拾齊畢,拿到前邊書房。石祿在後邊緊跟着。錦竜說:“你怎麽緊跟着呀?”石祿說:“我要不跟着,回頭您走啦。反正我後半天看不見您,我就跳井裏去,還跟竜王爺玩去。”焦雄一看這個孩子長得憨憨傻傻,後來必主大貴,連忙說:“玉藍呀,你今天跟我在一處睏覺吧。”石祿說:“咱們三個人在一個屋裏。您得看着我爹,要不看着,你就沒了影兒啦。”當時他們也就在一個屋中睡啦,一夜無事。第二日天明,大傢起來,洗臉喝茶。石錦竜說:“二哥咱們還是吃完了飯再走吧。”焦雄心中暗想:弟兄交友,不在吃喝,遂說:“也好,那麽咱們吃完了酒飯一同前往吧。”當時又叫過管傢石安來,說道:“我們在此用飯,你出去叫他們套下一輛花車,將我二人馬匹備好。”石安答應,少時進來回話說:“車輛馬匹全已備齊。”這裏他們爺三個用飯。別看石祿年歲小,吃飯很有規矩,他就照着眼前吃,焦雄與他布菜,他纔敢吃。少時他們吃喝完畢,命人將行囊褥套,放好車中,帶傢人石俊,為是照管石祿。石錦竜與焦雄弟兄二人一齊來到外面。焦雄將大槍挂在馬上。錦鳳弟兄三人,往外相送。剛出石傢莊北門,石錦竜說聲:“三位賢弟,我走後務必格外註意這全莊的安寧。愚兄我治服水寇,即行回來。”三人說:“是,那麽二哥,你在路上多要保重。我那兄長性如烈火,到了那裏,必須見景生情,免得受水寇之計。”神槍焦雄說:“三位賢弟,你們快請回吧。我們到了那裏,自然是見機而作,諒也無有多大的舛錯。”石錦鳳說:“二位仁兄可要多留神。”焦雄說:“你們不必挂心,料也無妨。”當下他們弟兄看相離寨門遠啦,這纔對一抱拳,然後石錦竜上馬,石俊上了馬,說道:“石祿啊,你看街面,這個村莊接着那個村莊,接連不斷。”
  說話之間,他們一齊奔秀水縣的南門而來,看見這路東路西的稍門,左邊門有一個紙條,上寫石宅。石俊與趕車的劉六說道:“你看咱們莊主爺,多有威風,凡是門上貼着石宅的,那全跟咱們莊主爺有來往。”劉六點頭稱是。當時他們打馬趕車,大傢一齊嚮前趕路。書是有話即長,無話即短。他們一路之上,石錦竜必在住店後夜換緊衣,到各處查看,有那偷花盜柳的沒有,他是俠義的行為,專門打路見不平。饑餐渴飲,曉行夜住,非止一日。這天來到了京都臨安城,關廂南口以外。二人翻身下馬,拉馬匹一齊往裏走,擡頭一看,見鎮店門前站了許多人,不知何故。兩個人拉馬匹,便搶行幾步,到店門外一看,見是馬子登他們,正在門外練啦。早有小夥計上前說道:“你快進去回稟列位達官爺,就說現下已將石老達官請到,請大傢出來迎接。”馬子登忙命馬子燕往裏回稟。子燕嚮裏而去,見了蔣兆熊,一報告,蔣兆熊說:“八位賢弟啊,你我大弟錦竜來啦,快出去與我那二弟接風洗塵。”哥九個這纔一齊往外走,到了門外,往兩旁一閃,正目一看石錦竜實在是威風。蔣兆熊說:“二弟,後邊那個花車是做甚麽的?”焦雄說:“那是你我大弟的二公子石祿。”衆人是看父敬子,一齊撲身來到近前,大傢往裏一看石祿在車內。蔣兆熊說:“傻小子玉藍來啦,我得抱一抱。”當時大傢將此車圈啦,蔣兆熊上前將石祿抱在懷中,忙命夥計拉着馬匹,前去刷飲喂遛。焦雄先將那大槍摘下,拿到裏面,放到軍刃架子上。蔣兆熊用手一摸石祿的腰,說道:“這個孩子好大的骨格!”遂問道:“鎮甫,你可曾與此子折腰?”石錦竜說:“此孩正用着功課啦。”大傢一邊說着,便來到裏面。是認識主兒,大傢對施一禮。不認識的主兒,有焦雄給引見,落座吃茶。談話之際,蔣兆熊又將水寇畢振遠之事,細說一遍。石錦竜說:“衆位兄長,千萬別長水寇之威,滅咱們五路達官的名譽。要不是有玉藍,我早就到了那裏,將水寇治服。”蔣兆熊說:“大弟,那水寇在山上的兵卒,足有四萬出頭,他們那裏能徵慣戰之人,不計其數。”石錦竜說:“衆位兄長,他山上有雄兵百萬,戰將千員,一人主權啊,我與那主權之人,分上下論高低,分勝敗與輸贏。必須准許咱們五路鏢行橫行天下,叫那水寇見了咱們的鏢船走,是免戰高懸,閉門不出。”蔣兆熊說:“馬子燕,你趕快進城將嚴春請到。”子燕答應,當時柳金平、柳玉平弟兄二人也跟隨,他們弟兄三人,一齊前往,到了臨安城內,西門裏那座雜貨店,說道:“辛苦列位,嚴掌櫃可曾在傢?”裏面先生說道:“外面是那位呀?嚴掌櫃的同着老和尚在廟裏去監工,自那天走後,一去未歸。”
  三個人一聽,這纔回到南門外,來到武聖人廟,往裏一看,果然正在修廟。他們忙問道:“這位,那位雜貨店的嚴掌櫃可曾在此?”瓦木工人等說道:“不錯!正在後面監工。”此時早有人往裏回稟。嚴掌櫃同着老和尚出來了,當時便與馬子登等,同來到鏢店。蔣兆熊領着石祿,迎了出來。老和尚一見,口念:“阿彌陀佛,待我看一看這位公子。”問道:“老達官這位公子,是哪一傢呢?”蔣兆熊說:“老和尚,您看此子骨格怎麽樣呢?”老和尚說:“此子後來必大貴,此公子臉上帶着官運哪。”蔣兆熊說:“好!來來二位到櫃房。”衆人此時見老和尚來到,連忙全站了起來,將老和尚讓了上座。蔣兆熊聽大傢傳說,僧人看相如神,遂說道:“老和尚,請您看一看,此子是哪一位達官之子?”按說這地方,就是要號號老和尚的脈,看看怎樣。老和尚仰臉一瞧大傢便說道:“蔣達官,本是笑談,您要看看我的文學。我聽我師祖所談,他老人傢名為瞭然,乃是大相國寺的方丈,說我僧人說話,是說一不二。蔣達官,這一位達官貴姓啊?”蔣兆熊說:“姓石。”和尚說:“這位公子,乃是石達官的次子。”石錦竜一聞此言,連忙站起身形,深鞠一躬,說道:“謝過聖僧。”老和尚說:“此子石祿,將來長大成人,必能給國傢出力,你們石宅必要改換門庭。”石錦竜說:“這是武聖人殿,落地重修,將來我兒石祿,若是高官得作,我今天是出口是願,還得讓此子落地重修。”老和尚說:“此次重修是有嚴掌櫃與蔣達官,對我言講,是怎麽底坐延年,怎麽修理。你子能是高官得作之時,我求施主,重修塑化金身。”蔣兆熊說:“您看此子氣色,能到多大年歲,可以作官呢?”和尚說:“此子是有朝中大官相輔,命有上人見喜之命,官職還小不了。三十歲往裏不見官遠,落地重修多錢,小僧我决對如數奉上,决不失言。”大傢一聽,連連抱拳稱謝。蔣兆熊便把嚴掌櫃的意欲返傢之事,說了一遍。嚴掌櫃的說道:“這位石達官,旱路走鏢有一位算一位應當多少位?石錦竜說:“嚴掌櫃的,您這個算是富鏢還傢。”嚴掌櫃的說:“不錯!我是打算在東海岸誇示一番,花多少錢我倒不在乎。”石錦竜說:“您這一回傢實有敵國之富,我們的責任很大。”嚴春說:“蒙各位達官擡愛,有一位算一位,每位十兩銀子腳錢。”衆達官謝了。嚴春又問:“要走水路,必須用多少衹船呢?”石錦竜說:“船倒用的不多,用兩衹漂洋舟、一隻客船、兩衹飛虎舟、兩衹飛豹舟、一隻飛鳳舟、一隻戰船、一隻太平船。用這衹太平船,為是走到江灣海島,遇見有人呼喚,可以靠岸去;買東西呢,可以用飛豹舟;中途水手們與他船水手打架,可以用飛鳳舟去解圍;往來接人送人,必須用飛虎舟;兩下裏若是對敵動手,必須戰船;運送貨物,必須用木板船;上任官、卸任官,必須帶客船。江中水手是各抱一把,是有船桿的船衹,上面有滑車子是鏢船,上面沒有滑車子那是貨船,買賣船。要是官,在下面有一橫梁為是好挂氣死風燈。”石錦竜說:“大概也就是如此。”當下雙方决定,上邊預備好了六輛大車。錦皮光亮物品,便是那珍珠瑪瑙等等,雖然說是在京都之內,也須用達官照管一二。蔣兆熊說:“我去吧。”當下來到外邊,隨着嚴春,一同前往,並且囑咐好了夥計。他告訴傢人叫搬哪件,就可以搬哪件。衆人答應,便一同來到江門裏雜貨鋪,車輛站住,有人來到裏面,一看那許多的箱子櫃子,俱都上着封皮。忙命夥計往外搬。大衆人等,一齊往外搬遠。蔣兆熊一看,這東西太多,遂下令叫夥計先把車套上。當時車在門前,打成車圈,便嚮嚴春說道:“嚴掌櫃的,據我看紅白二貨太多,以及行囊褥套,這三十三輛大車,不夠裝的。我還得叫人去找車去。”嚴春說:“全憑您調動吧。”蔣兆熊忙命夥計回鏢店,加車十輛。夥計說:“達官爺,今天無論如何,捆緊車輛,也齊全不了。”說完他如飛似的回到店中嚮衆人一提。當時尤昆鳳、焦雄、穆德芳,哥三個帶着十輛車,大傢來到西門雜貨鋪,面見蔣兆熊,蔣兆熊說:“三位賢弟,你們看這些東西件數太多,必須多這十輛纔可以,叫他們車輛拴在一處。”衆人也來在外面。西面的蔣兆熊,東面的焦雄,南面尤鳳昆、穆德芳。耗來耗去,天氣暇晚,大傢預備吃喝。吃喝完畢,大傢分班派人值夜。
  一夜無書。次日天明,大傢人等拴緊車輛,又是一天。蔣兆熊、焦雄、尤鳳昆、穆德芳,哥四個圍着車輛查看一下子,是怕有繩扣不實的等事。查看完畢,並無有分毫偷閑,這纔命大傢夥車輛起身。到了興順鏢行裏頭,排列好啦,一字長蛇的情形,便將石錦竜的鏢旗,插在頭輛車上。這桿旗子是長方的,高有二尺八寸,寬有二尺,這麽一面小白旗子,當面靠下邊,有一對菱角腳合着,上邊又畫着有一對五節鞭,十字樣搭着,有一行小字,寫的是祖居夏江秀水縣,南門外石傢鎮,姓石雙名錦竜,號叫振甫,別號人稱聖手飛行,大六門第四門,鏢行開設揚州府東門內路北,萬勝鏢店。第二輛車上也阡着一桿杏黃色的三角旗子,上面是御賜的字,寫的是奉天承運,如朕親臨,御賜興順鏢行,開設在臨安城南門外,鏢行十老,總運官姓蔣,雙名兆熊。由此往下每輛車上,全有一桿黃緞旗子,有藍火沿的、有黃火沿的、也有白頭沿的、有緑火沿的,可是中間也有不帶火沿的,姓焦的當時有個焦字,也有是尤字的,也有是詳字的,阡好了鏢旗。後邊單有七輛敞車,好比當今小驕車相仿,上邊全有蘆棚,車上全有行囊褥套以及大傢應用物件,車上有一個扁形鐵絲燈籠,上面有字,也是跟旗子上一個樣,為是白天看旗子,到了晚上好看燈籠。在後面有一輛花車,裏面是石傢鎮的僕人帶着公子石祿,排列好了次序。第三天天明,由裏面拿出三支大桿子支起,拉起一卦鞭來,足有一千五百頭。衆人一齊來到武聖人廟,參拜已畢,外邊便將鞭點着了。當時沒有一個間斷,一直響完,大傢無不歡喜,準知道這一路之上,一定平安無事。大傢道喜,各人心滿意足,大傢知道,這一趟是足啦,回來之後,東西是東西,銀錢是銀錢,膘滿肉肥,大傢人等這纔各拉馬匹。焦雄將馬匹大槍全備好,與石錦竜兩人,嚮九老告辭。蔣兆熊與八老往外相送。焦雄說道:“我帶他們四個夥計,到了揚州,派回二人,好叫他帶回車輛。”蔣兆熊說:“好吧。”當時又派四人前去。那馬子登、馬子燕、柳金平、柳玉平,各人備好了行囊馬匹。水路上喊鏢是馬傢弟兄,旱路上是柳傢弟兄。鏢車四十三輛,最後有一輛花車,大傢人等,這纔由此起身。
  一路之上,饑餐渴飲,曉行夜住。這天來到揚州府,進北門出東門,便來到路北萬勝鏢店。有人從裏面來拿出一個鏢旗來,插在頭輛車的裏首裏。車輛人等這纔來到揚子江的西岸。此時西岸上衆人,往西一看,這一片鏢車太多啦。那揚子江中使船的衆人一看,見這鏢車全奔江岸而來。在江的上岸有座西朝東五間大房,房裏頭有兩丈高的磚臺,一丈六的見方,上頭有一亭子,亭子當中挂着一口鐘。有人到了上面,那聚船鐘“當當當”的就響啦。是大船一聽見鐘響,便一齊來到西岸,全靠了岸,搭上跳板,安好了錨。大衆人等,全都奔舟登岸,上高坡往西看着。少時鏢車來到此處,有人問道:“達官爺,可用船嗎?”當時馬子登說:“用三衹飄洋舟,長短在四丈八,寬在三丈六,船艙當間有一間小房。”這船上邊除去木頭就是竹子,一到船上,那外面是油漆彩畫,上面有花鳥人物,下面是虎皮石,俱都是畫的花卉。鏢車上所用的東西,以及弩箭匣等物件,全放在麻洋船上。這船前後中三道大艙,凡是吃喝物品,滿全放在這艙上。就將這四十三輛車,在岸上一卸。當時衆人一陣忙亂,鬆繩解扣,緊拴大船。前後左右,由馬子登弟兄巡視已畢。那船行在中途,要有個失落物件,那全是他們四個人包賠。所以看好了,這纔將車上的鏢旗拿下來,阡到大船之上。前後三衹飄洋舟,頭裏是興順鏢行的旗子,第二衹是萬勝鏢局的旗子,第三衹是紫緞色的鏢旗,白火沿。三船的後頭有一隻客船,客船後頭麻洋船,麻洋船後是戰船,戰船左右兩衹飛虎舟,右邊還有飛鳳舟,後面還有飛豹舟,是船衹滿全齊啦,有人在岸上,買好了船上一切吃食物品,又將石祿以及石安,連同車上東西,全搬到船上。馬子登、馬子燕二人大聲說道:“那些個車夫人等,要有願意跟着船走,直快上舟,不跟鏢車走的,快將車輛馬匹帶到萬勝鏢店。”此時岸上車夫人等,滿全回到萬勝鏢店,候等二位達官。達官說:“用不着鏢船,每人二兩,撤跳起錨。”船傢忙問:“達官爺,咱們奔那裏去?”不知焦雄說些甚麽,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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