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记录 明報·出入山河   》 第33節:南非行 文/北島(6)      饒宗頤 Rao Zongyi

  "白求恩"和法語集團的"哲學家"舉行會談。當然,是通過翻譯。達哈不再會說英語,他用餐巾紙堵着耳朵,四處溜達。他跟我用手比劃--太吵。瑪德告訴我,達哈在臺上說的那幾句英語,是她事先寫好,念了很多遍纔記住。
  我們點了賽蒙和嘎分寇(Simon & Garfunkel)六、七十年代的老歌,如《沉默之聲》(The Sound of Silence)、《煩惱流水上的橋》(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撒哈拉人"在震耳欲聾的音樂中大叫:"這些美國垃圾,毒害人民的精神鴉片……"
  "白求恩"告訴我,他跟"哲學家"聊得很投機。若無語言障礙,他們或許能成為好朋友。這是英語集團與法語集團和解的開始,但可惜太晚了,明天大傢又要回到自己的領地,被大片的水域隔開。
  四
  早上在櫃臺結賬,見到"黑手黨"。他和我握手,臉色陰沉:"我不用給你留地址。你來鹿特丹,總是能找到我的。"說完匆匆走開。"白求恩"告訴我,他們告別時,"黑手黨"竟落淚了。法語集團的首腦們到旅館門口送行,那場面竟弄得有點兒難捨難分。
  我們一行九人,分乘兩輛吉普車。出了德班先沿海岸開了一陣,再嚮西北深入腹地。我們這輛車上有我、"白求恩"兩口子、瑪德和詩歌節經理古拉姆(Gulam),由古拉姆開車。他是印度後裔,三十多歲,小個子,精明強幹,經商,兼操瓣各種文化活動,包括每年一度的德班國際電影節。
  瑪德被"撒哈拉人"折磨得已不會說英文了,上車便呼呼大睡。瑪德年紀輕輕,纔廿六歲,來自裏昂附近的一個小鎮,在大學主修非洲文學,自願為詩歌節當翻譯。她性格有點兒古怪,或者是我有問題,總之,每次說話都岔着,南轅北轍。
  魯魯威(Huhluwe)離德班二百八十公裏,位於土著祖魯人的領地。它建於一八九五年,是南非最老的野生動物保護區。其實game一詞,在英文原意是狩獵。當年讓野獸休養生息,是為了更好地瞄準。如今詞意隨時代潮流變了。好在野獸們不必為人類闡釋的睏境發愁。
  進入保護區,瑪德醒了。我們屏住呼吸,四處搜尋。羅娜的眼睛最尖,先看到一隻長頸鹿,優雅的吃着樹葉。我們把車開到它身邊,它一動不動,能聽見它咀嚼的聲音。一群黑斑羚穿過道路。幾衹野豬在樹叢裏拱動,我用英文管它們叫"醜先生"(Mr Ugly)。古拉姆對動物了如指掌。他指給我們大象的足跡,獅子糞便中的骨粉和犀牛洗澡的土坑。我們終於見到了兩頭犀牛,很近。它們動作遲緩,除了吃草,似乎對一切都無所謂,看起來像深刻的思想傢,不過絶不跟人類分享。
  夜宿山頂旅館。這裏很安全,四周絶壁,通道入口處用鐵管鋪成,有一定的間距,野獸蹄子會在上面打滑,或卡在中間。旅館是一排排草頂小房子,圓圓的,像蒙古包。裏面還算幹淨,衹是沒有厠所。我們在篝火前烤牛排,喝紅酒。"白求恩"兩口子幫廚,我做了三道中國菜,衆人齊聲叫好。酒酣耳熱,我和"白求恩"一起唱起《紅河𠔌》。
  論經歷,我和"白求恩"有不少相似之處:沒上過大學,當過多年的建築工人。他和羅娜同居了二十年。按"白求恩"的說法,"沒有合同,每天對我們來說都是新的。"兩口子像孩子,一會兒鬧彆扭,一會兒又挺黏糊。奇怪的是,他們從來沒有照相機。按羅娜的說法,"照相機的記憶太有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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