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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節：莫讓歷史風吹散 留取小硯讀春秋(1)
廖文偉 Liao Wenwei
莫讓歷史風吹散
留取小硯讀春秋
在被冷落的歷史文化遺存跟前，徐樹仁常常覺得個人的熱愛和呵護之心是何等的輕渺。
記得那一日去人民醫院探視一個住院的朋友，時值2002年秋聲乍起的時日，離開醫院時還早，便順道去醫院一側的歐陽予倩故居走走。
歐陽予倩是1950年4月2日正式在北京挂牌的中央戲劇學院第一任院長，此時他任中國文聯副主席，他因為在戲劇表演和戲劇教育，也因為在編導和電影創作諸方面的卓越成就而享有盛譽。擔任中央戲劇學院院長期間，同時任中國戲劇傢協會副主席、中國舞蹈工作者協會主席，一身多職，日夜操勞，終於積勞成疾，1962年去世，年僅63歲。
歐陽予倩出生在瀏陽，故居老宅位處現今城區人民中路的老營盤巷，是個四合院形式的江南宅院，規模不大，卻幽雅整齊。歐陽予倩清光緒十五年(1889)出生在這裏，當年的兩層小樓四合院清新醒目，有矮墻院門，有青磚鋪地，庭院中有花草果木。但他衹在小院生活到十七八歲。光緒三十三年(1907)歐陽予倩赴日留學，在日本參加了中國留學生組織的話劇團體"春柳社"，從此與戲劇結下不解之緣，以京劇旦角尤負盛名，人稱"南歐北梅"，即是贊譽其與戲劇大師梅蘭芳齊名的口碑。
歐陽予倩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前後已紅遍江南，但他不忘桑梓之情，曾多次幫助故鄉人民與天災人禍相搏，義演、義賣、義捐，盡其所能，為旅居在外的瀏陽兒女作出了榜樣。
藝德雙馨的歐陽予倩無愧於一代戲劇藝術大師的稱號，故鄉人民是不會忘記他的……
令徐樹仁不安的，是歐陽予倩故居的現狀。
故居的小青瓦馱負着歲月的滄桑，故居的青磚地留下了昔日主人的足跡，有多少人在乎這些？今日人民中路已是鬧市，營盤巷裏這座古老的建築掩沒在高墻大樓之間。營盤巷因了歐陽予倩的緣故，總算還允許殘存些古老地段，但故居一側是熙熙攘攘的飲食店，一側是人流如織的大醫院，相形之下，故居極像是一間被廢棄的雜屋。庭院中一棵石榴樹瘦枝細幹，一棵柚子樹冠小幹歪，雜草們卻迎着秋風抖擻。最可發怵的是，緊鄰故居院墻的一座黑瓦老屋，門前長年竪着塊招徠生意的破木板，亂七八糟寫幾個字，是個小吃餐館，供上醫院的病人小酌用餐的。而故居門可羅雀，院內空空蕩蕩，門上有"鐵將軍"盡職責，落寞而蕭瑟。
徐樹仁獨自在故居院墻外伫立良久，他不知道三年、五年抑或就是十年之後，歐陽予倩故居終於要被現代城市的格局擠進哪一處更加陰冷的旮旯中去，心中升苒起幾絲惆悵。
"可惜故居是搬不進收藏室去的……"徐樹仁搖一回頭，心裏對自己說："古玩商販也好，古玩商人也罷，還有收藏愛好者，收藏傢，首先是要做發現的工作，從這些陰冷的旮旯裏找出那些應該珍藏的歷史文化，然後纔是收藏呵。"
於是他忽然想起安定的小李。倘若不是他先去黃金洞發現了那幾張銅人針灸圖像，倘若不是他農閑之日搞點古玩販賣，銅人針灸圖像豈不還要在"黃金洞"裏呆上許多時日？又說不定，被另一個願踏破鐵鞋尋古玩的漢子發現，輾轉去了哪一省哪一國？那些小李、小王們，那些老張、老羅們，像一張絲繩織成的鋪天蓋地的網，日復一日地在捕撈歷史長河中已經或正要沒入泥沙的……。想到這裏，徐樹仁忽然自豪起來，他也許像許許多多收藏者一樣，不可能與他的每一件藏品廝守一生，他也會為它們找更珍愛它們的人，讓它們傳承下去，讓它們終生有"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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