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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蝴蝶 》 朱門 》
第33節:七(3)
林語堂 Lin Yutang
範文博正咬着一塊南京板鴨。五加皮暖和了他的腸子,美味的鱸魚撫平了他的舌頭,潤潤的雞翅濡濕了他的喉嚨,他覺得好輕鬆、好舒服。 老崔又斟了一杯酒。他舉杯說:“敬範老爺,剛纔說的話我可是認真的喲!遏雲,敬你幹爹一杯酒。” 遏雲啜了一小口,就放下酒杯:“您知道我不會喝酒嘛!真的不會。不是心裏不願意,是舌頭不肯聽話。如果要我喝茶,我就幹三大杯以表敬意。” “等一等,如果要做範老爺的幹女兒,你就應該站起來,行三個鞠躬禮。”她爹說。 她側走挨近範文博,兩手貼着身體,深深鞠了三個躬。 敬完了禮,她走回座位,舉起一個茶杯,連續倒了三杯茶,一杯接一杯地喝完:“幹爹,我敬您。”然後把空杯子拿給每個人看,高高興興坐下來,毫不拘束。 “照規矩遏雲應該到您傢,讓您在她頭上放一根紅綫。”她爹說。 藍如水斟了一杯酒,起身後簡潔地說:“敬遏雲!” 姑娘很快地看一眼。 “你應該誇奬我這幹女兒。”範文博說。 如水皎潔、靈秀的臉孔在燈光下微微發紅:“我沒什麽話好說。說了又有什麽用呢?世上衹有一個遏雲。你不能把百合花給鍍上金吧?” 遏雲快樂地對他眨着眼。她真的喜歡這句恭維的話。她在享受着工作上的成就,現在又不必擔心安全問題了。 藍如水為遏雲的清新活潑、文雅和純真交織的氣質傾倒。在巴黎的時候,他和一位花店送花的女孩同居。那個女孩子繼續在花店裏工作,他很佩服她的獨立性。回到中國以後,時髦的女性令他倒盡胃口。他一直在尋找一位風趣、有靈氣,又不依賴男人的女孩。他對一般的社交活動感到厭倦和不適,於是他深居簡出。他設法在四周環境中追求美感。他一直認為窮人比較真誠。他所受過的藝術訓練使他能夠在街頭衣衫襤褸的姑娘身上看到聖潔的本質。如今,他崇拜遏雲頭部美麗的造型、柔軟的身段,所有靈活率真的姿勢以及利落的談吐。她好像他在蒙大馬區認識的女孩;在謀生方面她謹慎、獨立、樂觀,有時候又任性、莽撞,像神話裏那個美麗半神半人的少女。他也認為窮人傢的女孩很勇敢,因為她們飽嘗世故,不畏懼生命,而能和男人處於平等的地位。他看得出來,姑娘對他和他的朋友愉快有禮的背後,卻帶着驕傲、冷淡的暗示,更是迷惑着他。 有一天,如水和文博帶着遏雲父女到南部郊區的“杜麯”去賞盛開的桃花。天氣很暖和,含着開春的柔和氣息。遠處的終南山清晰暈藍,所有通往山腳的鄉間都布滿了粉紅色的花朵,桃樹綿延好幾裏。這整個地區是由於人們紀念大詩人杜甫曾到此一遊而馳名。 他們來到距城三裏的灞水岸邊,大夥兒停下來休息。遏雲坐在草地上,雙腿彎在一邊,她穿的是一件粉紅和黑色相間的印花布衣,袖子又長、又窄。陽光輝映着她的發絲,與其說那是黑發倒不如說是蓬鬆如絲的棕發。 在街頭和公共場合中長大,遏雲已經和男人處慣了。並不是她沒想過範文博和藍如水都是年輕人,如水又特別殷勤體貼。不過,這並沒有使她感到絲毫的不自在。她在臺上、臺下都看慣了打情駡俏的那一套,於是默默地把他們歸入到富傢子弟的那一類,認為他們天生愛和姑娘們調情。她扮着鬼臉,說話又快速又大聲,仿佛毫無忌憚,因為她認為藍如水是和自己不同類型的人。她不過是寬容了這個意料中的小小挑逗罷了。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西安的春天這麽美。說起來,打仗還不是挺壞的呢!要不然,我現在可能還在瀋陽、北平,或者南京哩!”她以一種圓潤富有磁性的聲音說話,每一句都顯出悅耳、柔婉的韻味。 “那我就不會認識你了。”藍如水說。 “那就會看上別的女孩啊!”她巧妙地回答他一句。 如水的眼中露出痛苦的表情:“難道說,你一點也不高興遇到我們?” 遏雲開心地衝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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