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合情合理,但我寒冷、内敛,需要倾诉、引导。
第二天,我冲到克里什大街,与亨利、弗雷德笑一路走一路。
我需要的是幽默和智慧。
乔奎因说亨利是一种死亡力量,专挑反方向力(我)来检测自己的威力,他和母亲一样认为我受到成吨的文学(是的,我爱文学)作品诱惑,但感觉我还有救(乔奎因不知怎样施救),绝对有救。
我自嘲地哂笑。
个中道理,亨利完全不可能理解。对我而言,他是一种活的力量,不是死亡力量。
我惊异于他一天能穿过那么多条街道,写那么多封信,读那么多本书,与那么多人交谈,泡那么多家咖啡馆,看那么多场电影,参观那么多次展览,宛如一股激流,永不停歇。
他坦陈自己只因嫉妒而残酷。他嫉妒弗雷德对我的崇拜。
他的道德观念就是不做伪君子。他承认自己不忠,承认自己无所不能,甚至某些时候还会偷,会背叛……
亨利用痞子的面目鞭笞世界,想将世界变成一场狂欢节。
我们坐在修道院似的简朴房间里,刚才亨利的打字机还在快板似的噼啪噼啪作响。眼下,他却怂恿我显露自身最坏的一面,嫌我讲得太少。我也怪自己无更多内容可讲。(少女时代,我忏悔过,却找不出自己有什么该谴责的地方,如果有,也只能是我的幻梦!)
地板上有一瓶红葡萄酒。弗雷德在读我的日记。
亨利在新事物面前的谦卑感动着我。
"你的家,阿娜伊斯。我知道自己是个粗人,在那样美好的家里真是手足无措,所以假装蔑视,骨子里却爱你的家,爱它的美丽精致,它的温暖。一进你家,就像投入了谷物女神塞莱斯的怀抱,不由得迷失了自己。"
亨利不是普鲁斯特,从不对品味过的东西恋恋不舍。他像一阵风一阵雨,像奔跑和跃动,从不停止理解的步伐,奢侈地消耗自己宝贵的时间旺盛的精力。
我总在避免使用最简单的词句,怕它们内涵不够丰富。对我而言,真相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简化宇宙的人只能缩小其外延。
作家的生活不是单一的,是双重的,即先生活,后写作,随之进行第二次品尝,再做出反应。
琼说谎并非无目的。第一次见面时,她提到一个男人,在此君的纠缠下,迫于无奈去了他的公寓,竟发现他有亨利被迫出手的德国哲学家斯宾格勒的肖像。后来,他送给琼许多美丽礼物。要琼替自己爱恋的女人挑衣服,嫌那女人着装无品味,缺少新意。琼说见过他好几次,后来因另一个女人的缘故不再见他。我意识到故事有一处地方不对劲,但没让她澄清。她凭空杜撰?这个故事,听上去像是虚构的。她撒谎是因为普鲁斯特说过人们主要对自己最爱的人撒谎?她撒谎是为了装饰自身形象,或出于对结果的恐惧,还是想为自己的生活增添浪漫色彩?她和亨利在我面前都表现得过于敏感,令我无法相信他们生活中还有另一面。
普鲁斯特: 仅仅由于她一口否定自己的愿望,就剥夺了我们多少欢乐,多少生活的甜蜜。
玛格丽特是个黑发姑娘,父亲是作家,本人靠英法翻译谋生。我是一天下午在邻居皮埃尔·查诺夫人家里认识她的。她目前在帮我誊抄日记,闲暇时到勒内·艾伦迪医生诊所接受心理治疗,工作结束后,有时与我坐在花园里聊天。看得出,她读过不少书。她谈了许多有关艾伦迪医生的事情。她一周去一次诊所,可我没瞧出她有什么起色。
她父亲以前从军时就认识艾伦迪医生。当时,艾伦迪想做医生,却对心理分析产生了浓厚兴趣,相信心理分析有好的疗效。
艾伦迪医生写过一本书,书名是《命运的问题》。他认为命运受内在力量的驱动,受无意识向心运动的引导。内心深处的未知冲动推动个人进行重复体验。人类往往把内在模型投影到他的外表,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股脑儿归咎于外在力量。
人能够控制自己的命运,艾伦迪说,人能意识到这些向心运动,但这需真正的动力,类似于让信徒通过了解戒律逃离因果报应的佛教戒律,心理分析能克服所谓的厄运、悲剧、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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