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义说部 兩晉演義   》 第三十二回 誅逆登基羊後專寵 乘釁獨立石勒稱王      蔡東藩 Cai Dongfan

  卻說劉粲為劉聰長子,少時卻也聰雋,具文武纔。自得為宰相後,威福自專,遠忠賢,近姦佞,任情嚴刻,拒諫飾非;好興宮室,羅列妾媵,相國府仿佛紫宮。及繼承大位,毫無戚容。聰後靳月華,得尊為皇太後,樊氏號弘道皇后,宣氏號弘德皇后,王氏號弘孝皇后,這四後俱在妙年,未滿二十,面龐兒均皆齊整,模樣兒又皆輕狂,此次劉聰已死,眼見得四位嫠婦,不耐守孀,好在嗣主粲能體心貼意,善代父勞,一身周旋四後,夜以繼日,挨次烝淫,婦人傢水性楊花,樂得屈尊就卑,共圖歡樂。聰衹烝一單後。粲能烝及四人,確是跨竈。但粲已有妻孥,未免多嘴,粲乃立妻靳氏為皇后,想又是靳準傢兒。子元公為太子,大赦境內,改年漢昌。
  司空靳準,陰蓄異志,潛入白粲道:“臣聞諸公欲行伊霍故事,將先殺太保,次殺臣身,另推大司馬統攝萬幾。陛下若不先圖,臣恐禍機不遠,便在旦夕間了。”粲矍然道:“恐無此事,休得相疑!”準怏怏退出,恐粲轉告諸劉,反緻殺身,乃急商諸太後皇后,教她們乘間進讒。二後俱係靳傢兒女,當然唯命是從,趁着粲入宮行樂,便說諸劉如何設謀,如何廢主,雖是無端捏造,一經鶯簧百囀,竟覺得語語似真。靳月華尤善逞刁,對着粲前,嗚咽與語道:“宗臣等密謀廢立,無非為嗣君烝淫而起,嗣君欲脫免此禍,幸勿再至妾宮,妾願與陛下生別,冀得少安。”看官試想!粲與靳月華,已似膠漆相投,融成一片,哪裏還分拆得開?經此一激,遂不管它是真是假,是好是歹,便毅然下令,收逮太宰上洛王劉景,太師昌國公劉顗,大司馬濟南王劉驥,大司徒齊王劉勱等,一古腦兒斬首。驥弟車騎大將軍吳王劉逞,亦連坐被誅,惟太傅朱紀,太保呼延晏,太尉兼尚書令範隆,出奔長安。
  粲又大閱上林,謀討石勒,命丞相劉曜為相國,都督中外諸軍事,貿鎮長安。授靳準為大將軍,錄尚書事。準暗囑內侍,令勸粲晏處後宮,凡軍國重事,盡付大將軍裁决。粲正流連四美,倚翠偎紅,巴不得有此良臣,代主國事,好使他安心縱樂。哪知準懷着鬼胎,潛謀不軌,乃大權到手,遂矯托粲旨,用從弟靳明為車騎將軍,靳康為衛將軍,仿佛王衍三窟。所有宮廷宿衛,概歸兄弟三人節制,於是决計作亂,戒兵待發。金紫光祿大夫王延,老成碩德,嚮負時望,準欲引為臂助,遣人與謀。延怎肯從亂,且擬入宮告粲,途次為靳康所劫,送至準處。準把延拘住,當即勒兵入宮。宮中無人阻攔,一任準等闖進,直登光極殿,使人執粲。粲尚在太後宮中,與靳月華飲酒調情,突見甲士馳入,還道是同宗發難,走匿床下。甲士呼道:“司空有令,請主上升殿!”粲聽了司空兩字,不待收捕,便放膽出來,隨甲士趨入殿中。哪知靳準竟高升御座,瞋目叱粲,說他種種淫虐,罪在不赦,粲纔覺着忙,雙膝跪下,叩頭乞哀。女婿嚮嶽丈磕頭,理所應有,可惜這嶽丈不肯容情。準置諸不睬,竟喝令左右,將粲刺死,一面拘拿劉氏眷屬,無論男女,不問少長,皆屠戮東市,衹留着靳太後靳皇后二人。發掘劉淵劉聰陵墓,梟聰死屍,焚毀劉氏宗廟。準與劉氏無仇,乃殘毒至此,是必冥冥之中,另有一種公案。嗣是徹夜鬼哭,聲聞百裏。惟徵北將軍劉雅,得出奔西平。準自號大將軍漢天王,稱製置百官,召語漢臣鬍嵩道:
  “從古無鬍人為天子,今將傳國璽付汝,汝可送還晉傢。”既屠劉氏,卻不願為帝,靳準毋乃太愚。嵩不敢受。準又怒起,立命殺嵩,另派人通使司州。司州尚有晉屬地,由河內太守李矩,遷為刺史,聞漢使到來,不知何因。至相見時,來使語矩道:“劉淵屠各註見前文。小醜,因大晉內亂,乘隙稱兵,矯稱天命,至使二帝幽沒北廷,現由靳大將軍漢天王,為晉復仇,屠滅劉氏,謹率衆扶侍梓宮,請代表上聞!”矩乃飛奏元帝,遣太常韓胤等奉迎梓宮。胤尚未至平陽,那劉曜石勒等,已合兵攻準,眼見是戰雲擾擾,不便進行。準潛居宮禁,超擢私黨,誅鋤異己,仍將王延釋出,令為左光祿大夫。延怒駡道:“屠各逆奴,我豈肯為逆臣?快快殺我!且剜我左目置西陽門,右目置建春門,好看相國大將軍入都,同誅逆賊哩。”準當然大憤,把延殺死。
  相國劉曜,自長安發兵討逆,大將軍石勒,亦率精銳五萬人,先驅討準,據住襄陵北原。準屢撥兵挑戰,勒堅壁不動,通書劉曜,願會師同進。曜行抵赤壁,正與呼延晏朱紀範隆相遇,報明平陽慘狀,且言曜母及兄,亦俱遭害。曜不禁大慟,誓報親仇。呼延晏等遂請曜即尊,謂:“國傢不可一日無主,應先加尊號,維係衆望。”曜即依議,就在赤壁設壇,行即位禮,大赦境內,惟準一門不在赦例。改元光初,使朱紀領司徒,呼延晏領司空,太尉範隆以下,各仍原職。遣使拜石勒為大司馬大將軍,加九錫,增封十郡,進爵趙公。勒進攻平陽,收降羌羯人民七萬餘名,均徙往所部郡縣。劉曜亦檄徵北將軍劉雅,鎮北將軍劉策,進屯汾陰,作為聲援。靳準聞兩路進兵,恐不能敵,乃使侍中卜泰,持了乘輿服禦,送往勒營,情願修和。勒將泰囚送曜營,曜釋了泰縛,婉顔與語道:“先帝末年,實亂大倫,司空仿行伊霍故例,使朕得登大位,不特無罪,並且有功;若能早迎大駕,當以政事相委,寧止免死?卿可為朕入城,具宣此意。”泰乃別去,返報靳準。準已害曜母及兄,恐曜未必相容,因瀋吟不决。會車騎將軍喬泰王騰,衛將軍靳康與將軍馬忠等,刺殺靳準,推靳明為盟主,再使卜泰賫奉傳國六璽,獻與劉曜。曜欣然語泰道:“使朕得此神璽,建帝王大業,實賴卿力。”因厚待卜奉,囑令返報,許他歸降。
  石勒聞卜泰持璽降曜,未嘗報勒,遂不禁怒起,增兵攻明。明出戰屢敗,嬰城固守,且遣人嚮曜求救。曜使劉雅等納降,靳明率平陽士女萬五千人,奔歸曜營,不料曜變了面目,俟明入見時,一聲呼喝,便把他兩手綁住,推出梟斬,且將靳氏全家誅戮,就是靳太後靳皇后等,亦悉數祭刀。惟靳康女,饒有姿容,為曜所羨,擬納為皇后。女慨然道:“陛下既誅妾父母兄弟,還要留妾何用?況妾傢犯了逆案,緻受誅夷,古人懲逆鋤惡,尚當污宮伐樹,難道可容留子女麽?”靳傢亦有烈女,不得謂部婁之下,必無鬆柏。說至此,淚容滿面,越覺令人生憐。曜怎忍下手,還與她譬喻百端。康女總咬定一個“死”字,始終不肯從曜。曜乃縱令自去,且免康一子,使奉靳氏宗祀。
  迎母鬍氏喪於平陽,還葬粟邑,謚為宣明皇太後,追尊三代為皇帝,徙都長安,前築光世殿,後築紫光殿。立羊氏為皇后,羊氏就是晉惠帝繼室,從前五廢五復,九死一生,不料尚有這一段外緣,要去做那外國皇帝的正宮。曜嘗私問羊氏道:“我比司馬傢兒優劣何如?”羊氏嫣然一笑,復柔聲作昵語道:“陛下乃開國聖主,怎得與亡國庸夫,互相比論?彼貴為帝王,衹有一妻一子及本身三人,尚不能保護,使妻子受辱庶人手中,妾當時已憤不欲生,何意復有今日?妾生長高門,誤配庸奴,嘗怪世間男子,為甚麽無丈夫氣?及得侍陛下,趨奉巾櫛,乃知天下自有丈夫,正不能一概並論呢。”虧她老臉,說得出這種話兒。曜聞言大悅,寵愛有加。羊氏也格外逢迎,床第承歡,情好百倍。接連生下三子,長名熙,次名襲,幼名闡,並得曜寵。曜前妻卜氏,已有子數人,曜竟捨長立幼,以羊氏長男熙為嗣,册為太子,另封諸子為王。繕宗廟,定社稷,用司空呼延晏議,謂:“晉以金德王天下,今宜承晉,取金水相生之義,不必沿漢舊號,可改稱為趙。趙出天水,正與水德相符。”於是自稱大趙,復以匈奴大單於為太祖,冒頓讀若墨特,見《前漢演義》。配天,淵配上帝,牲牡尚黑,旗幟尚玄,頒令大赦。且使侍中郭氾,持節署石勒為太宰,領大將軍,進爵趙王。
  勒已入平陽,修復淵聰二墓,收瘞劉粲以下百餘屍骸,並將渾儀樂器,徙至襄國,一面遣左長史王修,至長安獻捷,且賀曜即位。修謁曜稱臣,呈上勒表,曜見表文中多恭遜語,很是欣慰,便留修館宴,待遇甚優。勒有捨人曹平樂,前由勒遣至長安,應對皆如曜意。曜使侍左右,未曾遣歸,至是獨嚮曜進言道:“大司馬遣修到此,外表輸誠,內覘強弱,待修一返,報明虛實,彼必將潛兵西來,輕襲乘輿。羯人無信,不可不防!”曜矍然道:“卿言甚是,朕幾為他所算。”遂發輕騎追還郭氾,且將王修牽出斬首。修隨吏劉茂逃歸,報明修被殺情形,勒遂回襄國,捕誅平樂傢人,夷及三族,追贈修為太常,並下令示衆道:
  孤兄弟之奉劉傢,人臣之道過矣。若微孤兄弟,豈能南面稱朕哉?根基既立,便欲相圖。天不助惡,使假手靳準,孤惟事君之體,當資舜求瞽瞍之義,故復推崇令主,齊好如初。何圖長惡不悛,殺奉誠之使,帝王之起,復何常耶?趙王趙帝,孤自取之,名號大小,豈其所節耶?此後與劉氏絶好,俾衆周知!
  自勒下此令後,與曜交惡,遂成仇敵,這便是鬍羯分離的張本,也就是劉曜滅亡的禍根了。夷狄原無信義,但曜勒交惡,麯在曜,不在勒。秦州刺史陳安,即晉南陽王保都尉,他本是個反復無常的小人,曾叛保附漢,叛保事,見前回。尋復降成。及劉曜即位,又遣人至曜處奉表,為保復仇。原來保聞愍帝兇耗,便欲稱尊,好容易過了一年,竟自稱晉王,改元建康,分置官屬。保體極肥大,相傳重量至八百斤。想非十六兩秤。平居嗜睡,暗弱無能。部將張春楊次,觸怒被責,因忿懟不平,相謀殺保。陳安嘗逼攻上邽,偏此次上表劉曜,自稱秦州刺史,托名討賊。曜權詞答復,安即引兵攻殺楊次,張春遁去。當下檢出保屍,用天子禮安葬,私謚曰元,因即嚮曜告捷。曜授安為大將軍,使鎮上邽。嗣是晉又失去秦州。
  還有蓬陂塢主陳川,嘗自號寧朔將軍,兼陳留太守。晉豫州刺史祖逖,遣人招撫,川願效指揮。逖攻張平樊雅時,川曾撥部將李頭往助,力戰有功,得逖優待,贈給駿馬。頭感嘆道:“若得此人為主,雖死無恨。”及平誅雅降,均見前回。頭仍返蓬陂,不意陳川疑頭歸逖,將頭殺死。頭黨馮寵,率親屬四百人,投奔逖軍。川得報益怒,竟入掠豫州諸郡,大獲子女車馬,滿載而歸,行至𠔌水,突有一彪人馬,從斜刺裏殺出,截住川衆,不許飽揚。川衆顧命不遑,亂奔亂竄,還管甚麽輜重。那時子女車馬,仍得重歸。看官欲問這支人馬的來歷,便是由祖逖差來,統將叫做衛策。策既截還所掠,還報祖逖。逖命將子女車馬,各歸原主,一無所私,百姓大悅。獨川恐逖進討,思藉外援,自忖長安太遠,未便通使,不如就近依附石勒,或得呼應較靈,乃奉書襄國,乞降求救。石勒即遣從子石虎,率兵五萬,往援陳川。可巧祖逖亦引兵來攻,彼此相見,免不得一場大戰。逖兵寡失利,退駐梁國。既而勒將桃豹,復率精騎至蓬關,遂與石虎陳川,共擊祖逖。逖設伏待着,敗虎前驅,虎乃退去,與陳川同還襄國,留桃豹守川故城,即蓬陂塢。當下由虎倡議,請勒自稱尊號。勒左長史張敬,右長史張賓,左司馬張屈六,右司馬程遐,及諸將佐百餘人,當然贊成虎議,異口同辭。勒佯不肯允,虎等又復上書道:
  臣等聞有非常之度,必有非常之功,有非常之功,必有非常之事。是以三代陵遲,五霸迭興,靜難濟時,績侔睿古。伏維殿下天縱聖哲,誕應符運,鞭撻宇宙,弼成皇業,普天率土,莫不來蘇。嘉瑞徵祥,日月相繼。物望去劉氏,威懷於明公者,十分而九矣。今山川夷靜,星辰不孛,夏海重譯,天人係仰,誠應升禦中壇,即皇帝位,使攀附之徒,蒙盡寸之潤,請稱大將軍大單於領冀州牧趙王,依漢昭烈在蜀,魏王在鄴故事,以河內、魏郡、汲郡、頓邱、平原、清河、巨鹿、常山、中山、長樂、樂平十一郡。並前趙國、廣平、陽平、章武、渤海、河間、上黨、定襄、範陽、漁陽、武邑、燕國、樂陵十三郡,合二十四郡戶二十九萬為趙國,封內依舊,改為內史。準禹貢冀州之境,南至盟津,西達竜門,東至於河,北至塞垣,以大單於鎮撫百蠻,罷並朔司三州,通置部司以監之。伏願欽若昊天,垂副群望,剋日即位,翹首俟命!勒覽書後,尚裝出許多做作,西嚮五讓,南嚮四讓。越演越醜。僚佐等叩頭固請,勒乃允諾,即趙王位,赦境內殊死以下,騰出百姓田租半額,分賜孝悌力田及死義子孫帛各有差。孤老鰥寡,每人𠔌二石,大酺七日,依春秋列國及漢初侯王故例,每世稱元,號為趙王元年。史傢稱為後趙,示與劉曜有別。勒建社稷,立宗廟,營東西官署,從象中郎裴憲,參軍傅暢杜嘏,並領經學祭酒,參軍續鹹庾景,並領律學祭酒,任播崔瀎,並領史學祭酒,中壘將軍支雄,遊擊將軍王陽,並領門臣祭酒。禁鬍人陵侮華族,遣使循行州郡,勸課農桑,朝會始用天子禮樂。加張賓為大執法,專總朝政,位冠僚首。署石虎為單於元輔,都督禁衛諸軍事,加驃騎將軍,賜爵中山公。其餘群臣,授位進爵有差。又悉召武鄉耆舊,均至襄國,與同歡飲,暢敘平生。獨舊鄰李陽,不敢赴召。陽嘗與勒爭漚麻池,互緻毆傷,所以畏縮不前。勒掀髯道:“我方經營天下,豈與匹夫為仇?陽儘管前來,决無他患。”乃又遣鄉人召陽,陽衹好硬着頭皮,隨同見勒,伏地謝罪。勒下座扶陽,引臂令起,且與笑語道:“孤往日惹卿老拳,卿亦飽孤毒手,事成已往,何足介懷?”因特給巨觥,命他暢飲,並賜陽甲第一區,拜為參軍都尉。不念舊惡,原是厚道,惟拜官賜第,毋乃太過。嗣復下令道:“武鄉是我故裏,譬如漢朝的豐沛,百年以後,魂靈仍當歸復,應豁除三世賦役,不得苦我鄉人。”
  會聞桃豹自蓬陂敗還,頗以為慮,乃致書與逖,願同和好。看官閱過上文,已知豹居守蓬陂,逖亦使部將韓潛,率兵掩入蓬陂塢,據住東臺,從東門出入。豹守西臺,從南門出入,與潛相持至四旬。逖用布囊盛土,偽作米狀,使千餘人運囊與潛,又別使數人挑米繼進。豹見他陸續運糧,發兵出劫,挑米各人,棄擔遁去。豹衆正苦饑疲,奪得糧米,自然喜歡。獨豹以逖糧食充足,不免加憂。逖卻令部將馮鐵,梭巡汴水,適值勒將劉夜堂,運糧饋豹,馮鐵即報知韓潛,會兵截擊,逐走夜堂,盡奪軍糧。豹聞糧被奪去,料知難守,遂夤夜出走,遁往東燕城。
  逖又使韓潛進次封邱,馮鐵據有蓬陂,自至雍邱駐節,規畫兩河,剿撫兼施。石勒所遣各鎮戍,不是散走,就是降逖,纍得勒無法可施,衹好與逖通好,乞求互市。逖得書不報,但默許商人往來,按貨課稅,收利十倍。勒因逖籍隸範陽,祖父墓皆在故裏,特令範陽守吏代為修墓,並置守塚二傢。逖乃遣使報謝,貽贈方物。勒厚賞逖使,報逖禮儀,計馬百匹,金五十斤。既而逖將童建,擅殺新蔡內史周密,走降石勒。勒斬建首,函送與逖,且寄逖書道:“叛臣逃吏,是我深仇,建負將軍,膽敢叛亡,我國非逋逃藪。亦與將軍同惡,故梟惡以聞。”逖答書稱謝,自是勒衆來降,逖亦不納,彼此各禁侵暴,兩河南北,少得安息。小子有詩詠道:
  中流擊楫誓澄清,百戰河南衆醜平。
  畢竟祖鞭先一著,虜庭也自懾威名。
  石勒與逖修和,另圖幽冀並三州,欲知他略地情形,待至下回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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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準屠劉氏,劉曜亦屠靳傢,天為劉氏之縱惡,而假手靳準,又為靳氏之肆逆,而假手劉曜,然則世人亦何苦縱惡肆逆,而自取滅門之禍哉?靳康有女,尚知守貞,而羊氏曾為中國皇后,乃委身強虜,獻媚貢諛,我為中國愧死矣。篇目特標明羊後,嫉之也。石勒之力攻靳明,固未免營私,但如靳氏之敢為大逆,正應聲罪行誅,豈可如曜之挾詐欺人,誘其降而復殲之乎?故略情原跡,勒尚不失為正,而曜則行同鬼蜮,未足服人,至殺靳使,而其理尤麯矣,宜乎勒之背曜獨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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