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典 古本水滸傳   》 第三十一回 二英雄血濺雲傢莊 一都監敗退黃蜂嶺      施耐庵 Shi Naian

  話說當下云太公苦苦相留,楊雄、石秀推卻不得,衹得暫行留下。不上一二天光景,這奇事又傳揚開去。都說雲太公傢女兒被妖魔纏擾,多時推卻不開,卻得兩位異人到莊,施展法術,把妖怪收在葫蘆中,救了那女兒性命,本領端的驚人。大傢把此事當做奇聞,畫蛇添足,傳說開去,早又哄動遠近。有許多好事的男女,竟自趕到莊上,要看看異人恁般模樣。楊雄、石秀兀自好笑。太公把二人留在莊上,終日裏酒食管待,十分周到。有時覺得沉悶,便去莊外林子邊走走,觀看一些野景,卻也閑散。
  且說那日晌午時分,雲太公在後堂坐地,衹見一人閃將入來,躬身唱喏。太公看時,卻是前日捉妖被打倒的那個姓張的漢子。太公便道:「大哥何事?」那漢子瞪着太公,半晌說道:「俺來請問,你那二位客人姓甚名誰?」太公道:「這是經商的王大、王二兄弟,山東人氏。」那漢子一陣冷笑,自己掇個凳子坐了,叫道:「太公你自做夢哩,你傢中留着強盜,衹怕要大禍臨頭了!」太公大驚,問道:「此話怎講?」漢子道:「這二人哪裏是王大、王二,那個黃臉皮,長髭髯的漢子,姓楊名雄,綽號病關索,出身是薊州兩院押牢節級。這個高顴骨,斷山根,坎眼睛,尖下巴的兄弟,叫做拚命三郎石秀。他們衹是結義兄弟,因在薊州殺人,做下血案,逃避他方。後來又投奔上梁山泊,殺人放火,沖州撞府,鬧了數十起案子,這聲名趙官傢也知道。見今哪一處不揭出告示,拿到梁山泊強人一名,有官者官上加官,無官者賞錢三千貫,窩藏者與賊人同罪。你如何大膽,把他們留在這裏。」太公道:「此話當真麽?你莫非錯認了人?」漢子道:「當年俺在薊州時節,他們的面孔看得廝熟。昨日在人叢中俺又看清,怎說認錯。」太公呆了半晌,說道:「這便如何?」漢子道:「俺有兩條妙計在此,由你自擇。第一,你便將二人姓名寫明,做下狀紙,趕緊去當官出首,待派捕盜人員前來拿捉,這便脫了你的幹係。這裏離州城不遠,你若今日趕去,當夜便得成功。第二,你如怕結冤仇,不願自己出首的話,你可不動聲色,設計將他們穩住,待俺替你趕緊去報官,等到半夜三更,捕快公人一齊撲入莊來,拿了就走。你卻衹推不知,這方法也穩當。」太公搖頭道:「這個……這個……這都不好。他們拚死逐去妖怪,救了俺女兒性命,如何下這毒手!」漢子道:「你親眼看見麽?」太公道:「這卻不曾見得,俺女兒如此說。」漢子道:「恁地,怎見得是他們的功勞?」太公又頓了半晌,衹說:「不忍下手。」那漢子起身說道:「太公到底是和他們一氣,卻在俺面前裝呆。你今不應,俺便自去當官首告,那時拿到衙門裏,休怨俺將你帶纍。」說罷,拔步便走。太公連忙將他喚住,道:「張大哥,俺們且做商量!」那漢子道:「俺早說得一清二楚,商量甚的?」說着,又要走了。太公慌忙一把拖住,叫道:「張大哥,老漢這把年紀,也須可憐俺則個!」那漢子道:「可憐什麽來,你是莊主,他們是強盜,你留了在傢,要想沒事,可沒這般容易。」太公哭喪着臉龐,說道:「俺不忍!」那漢子道:「你和他們又不是親戚,怎地不忍?」便灑脫袖子,跨下階沿,說道:「太公,太公,你不要執着不忍,弄得身傢性命也休!」這時太公真急了,搶步下階,把那漢子一把拖回來,坐了大半天,纔行迸出話來,說道:「俺又不和他牽親帶故,他們自做強盜的不好,幹俺甚事。張大哥,俺今依你第二條計,趕緊去罷。」那漢子大喜,問道:「誰在服侍二人?暗裏也得去告他知道,夜間事發,好做準備。」太公道:「一個姓毛的莊客,俺同你去尋他。」便引那漢子悄從後門走出,抄到莊門外左首林子邊。衹見那莊客正在刈草,太公見四下無人,便把莊客叫入林子裏,三個人席地坐談。這個三面環抱的大林子,又深又密,便三五十人也隱藏得,三人安心在內密談,不在話下。
  且說楊雄、石秀兄弟二人,那日午後無事,便去莊前莊後閑走,看了一遍野景。楊雄叫聲:「兄弟,俺們留待此間,今天是第三日了,莊主太公管待雖好,總覺悶人。明天恁地如何,俺衹要走,包裹、哨棒,索性由他拿去了罷。」石秀道:「本衹答應他三天五日,明日自走。」一路說着,楊雄轉身先進莊去。石秀貪玩,慢慢過來,卻踅到莊子左首,衹見好大的林子,天然環抱,把個莊院隱藏在內。石秀不由慢步嚮前,順着林子邊踅,忽覺溺急,擡頭看了一下,四無人影,便入林子裏淨手。石秀淨手剛罷,忽聽林子裏有聲音,似像就在近邊。石秀道:「奇怪!莫非有無恥男女在內?」便順着聲音,輕輕嚮前踅去,約莫百十步,忽聽得有人叫了一聲「楊雄」。石秀好疑,連忙住步,隱到一棵大樹背後,聽聲音更近了。仔細聽時,那聲音倒廝熟。石秀更疑,就輕輕爬升那棵大樹,盤到一個椏杈中,將身坐好,藉樹葉隱敝着身體。這樹上也好,衹能他望人傢,人傢卻望他不見。石秀坐在椏杈中,嚮說話的地方望去。不望猶可,這一望之下,爭些兒脫口叫出聲來。衹見一棵合抱的大樹下,卻是三個人坐着。一個莊客,一個從背後看出是雲太公,還有一個坐的也巧,正在石秀斜對面,仔細望清楚時,卻是薊州的軍漢踢殺羊張保。石秀道:「張小牛說這廝刺配遠方,不想卻在此地。」當下望見這付情景,就瞧科六七分,衹是聲音苦不甚高,聽不清楚說些什麽。最後,三人一齊起身,纔聽到「事不宜遲,謹防逃走」的話。石秀心裏更自明白,伏在樹椏杈中,怎敢動彈。直等三人去遠,方纔下樹,兜抄出林子,從另一小徑中,緩緩地踅入莊子而去。石秀走回自己屋子裏,四顧無人,便把那話告訴楊雄,說道:「不信世路難行,人心險惡到如此地步!」楊雄道:「俺同鄉人說張保這廝,被知府尋事刺配,不想卻在這裏徐州。」兄弟背地裏商量一回,天色晚了。衹見那莊客進來點燈,又送進酒飯來,自添了幾回酒,衹教二人盡吃,又送茶送水,侍候得十分周到。石秀看在眼裏。吃罷夜飯,衹見雲太公走入屋子,兄弟二人連忙相迎,對太公稱謝。太公道:「二位大恩人,怎的如此客氣?你們如是,老漢反而不安!」石秀道:「好說。」太公道:「恩人,休嫌老漢絮聒,今日是十八日,屈留你們,剛衹三天,老漢心裏打算,欲二恩公再留三日,不知肯承情也否?」石秀拱手說道:「太公美意,怎不感激!衹俺兄弟實在有事,不敢多留,至多明日再留一晚,後日便行。」太公道:「也好!且待後日再理會。」說話時,衹見楊雄低眉闔眼,屢次垂頭下去。石秀叫道:「哥哥敢是醉了?」楊雄連忙睜眼,答道:「哪裏是醉,再吃幾壺也不……」說着,又自垂頭下去。石秀笑道:「太公你看。」楊雄又強自擡頭,睜大眼睛,說道:「不醉!不醉!倘有,俺敢再多吃些。」石秀好笑,不禁自己也打呵欠。太公起身道:「明日再見!」二人懶懶地送至門首。太公走後,那莊客也就溜出屋子,石秀隨手將門掩上,口裏衹叫安睡。半晌,二人靜聽,外面已沒聲息,便把身上拽紮起,拔出腰刀,拂拭一下,入鞘放好。石秀又把燈兒移到床側,遮隔火光,各自上床盤膝坐定,閉目養神,聽更鼓時,卻還不到二更。一回又一回,直到更鼓三下,二人下床,掩到房門背後靜聽,卻沒有半點聲音。房門本來虛掩着,不曾下栓兒,石秀就在門隙中,藉外面的月光望去,卻也清晰。半晌,衹見一人走來,躡手躡腳,將房門輕輕推動,推到一半光景,閃將入來,吃石秀夾脖子一把抓住,提到燈下看時,便是服侍他們的莊客。但見他驚得面如土色,做聲不得。石秀把刀撇着他的臉道:「你這不成材的東西,也敢來做手做腳!」那莊客棄了手中繩索,抖着說道:「好漢,這是姓張的漢子出的主意,不幹我事。」石秀衹一刀,把那莊客殺了。衹見楊雄又拿進一個人來,兀的不是張保是誰?楊雄道:「你方動手,俺見房門外又有人影一閃,連忙出去,不想卻是這廝。」石秀道:「休多說,快些提防外面!」便拾條繩索,將張保渾身綁了,割塊布,塞住了口,嚮床背後衹一丟,說道:「少頃發落。」當下二人躥出房去,走到院中,月光下,衹見又有二人撲到,石秀看清,卻都是莊上的莊客。楊雄衹一刀,早將一個莊客剁倒。石秀卻把那一個拿住。那莊客連說:「不幹我事,都是太公主張。」石秀道:「太公何在?」那莊客道:「太公和張保定下妙計,去府裏請了二十二名公人到來,因二位好漢了得,怕人多反壞了事,張保教守在莊門外面,衹教俺莊上人動手,太公卻在內堂等候拿人。」石秀手起一刀,又把那個莊客殺了。楊雄叫聲:「兄弟,仔細又有人來!」石秀道:「不殺這雲太公老賊,天理不容!」二人拔步就走,剛自拐彎過去,衹見對面又有兩人,楊雄、石秀直搶上前。那兩個叫聲:「阿也」,丟了刀棍,轉身便走。經不起石秀腳步快,躥去一個一刀,都結果了。石秀前行,楊雄在後,走到前日齋神的所在時,一個莊客手拿一把叉,正在那裏舞動作勢。那莊客見石秀走到,揚手就一飛叉,石秀把頭一低,那人覷個空,搶步下堂便走,不想楊雄趕到,劈面一刀,腦袋變做兩半。石秀叫聲:「走」,二人緊動腳步,直入內堂,衹見燈光明亮,月光照耀,雲太公在堂上踅着說話。楊雄、石秀心頭火發,嚮堂上直躥將去。雲太公擡頭看見,喊聲:「不好」,要想走時,石秀已自趕到,駡聲:「老賊,狼子心肝,恩將仇報!」撲過去衹一刀,剁去半個面門,登時栽倒。石秀恨極,把刀嚮雲太公亂搠一陣,搠得半身肉醬。
  石秀叫道:「一不做,二不休,多少是個殺,索性洗蕩了罷!」楊雄道:「也好!」二人重行拽紮一下,揚起帶血鋼刀,便去莊院內四下搜尋,無分男女,逢人便殺,直殺到廚房柴間為止。真個是屍橫遍地,血流成河。二人回到自己屋子裏,床背後提出張保。楊雄駡道:「你這廝,在薊州時多方薅惱人,到得這裏又生事,真正殺不可恕!」石秀道:「也算天憐俺兄弟,無意中脫了大禍;否則真吃你們算計,兩條命都沒有了。」說罷,舉刀就砍,卻割不下頭來。石秀仔細看時,卻已砍缺刀口。楊雄上來動手,舉刀一看,刀口也捲了,二人索性連鞘棄掉。當下提了張保,再到內堂,想尋把刀使用,忽見包裹、哨棒都在那裏,便把來各自背上,拿了哨棒。石秀道:「俺們衹如此如此,使這廝消遣一回,慢慢地死也好。」楊雄叫:「好」,二人便去動手不提。
  且說州裏的兩員捕快都頭,當夜引領二十名丁壯,趕來莊上拿人。張保因懼楊雄、石秀了得,雲太公又怕事,衹叫他們在莊門外等候,不必張皇,免得他們知風逃走。一面排選精壯膽大的莊客,各執繩索兵器,輕輕地掩進房去動手,他們夢中不及提防,穩可手到擒拿。雲太公又對張保說:「今日二人吃得醉了,晚上定然好睡,更易下手。」張保大喜,便對兩個都頭說了,兩人依計,率領二十公人,衹在莊外守候。守了好久,不見莊內有人出來。一個都頭不耐道:「張保這廝也太不成材了,此刻不見動靜,要等到天亮下手麽?」又一個說道:「衹些人拿不住兩個強盜,不要惹人笑話?」又是好半晌,那都頭更不耐,口裏駡着,待去莊門上張望時,衹聽得有人叫:「莊內火起。」那都頭擡頭看時,果見莊子上烈焰飛騰,紅光沖到半天,早是合莊子都着火。衆人發聲喊,卻待上前施救。衹見莊門裏搶出兩個漢子,挺起哨棒,逢人便打。一個都頭見勢頭不對,捻朴刀直搶上前,正迎着拚命三郎石秀,衹五七個照面,吃石秀攔頭一棒,打得腦漿迸裂,用力過猛,把哨棒也打折了。石秀折了哨棒,手腳也快,那把朴刀早搶在手中,揮刀亂殺。楊雄、石秀如同兩衹猛虎,那些公人如何抵敵。二人便仗着一條棒,一把朴刀,殺出人叢,奪路而走。這裏二十二個公人,被殺得七零八落,逃得性命的,衹好回到州城,去衙門中據實具稟。雲傢莊之事,自有地方官前來料理,不在話下。
  再說楊雄、石秀二人,當夜殺出雲傢莊,一路飛奔,趕到槐林道地處,早是天明,二人且歇一下腳。石秀看了一遍路道,叫道:「且喜不曾錯走路途,這裏是槐林道,再過去十裏路程,便是黃蜂嶺了。俺們殺了這大半夜,肚中又饑,人也勞苦,須得好好歇息一回。」楊雄道:「不是麽?便是身上衣服,也不成樣子。此刻換又麻煩,如何可以再走。」石秀一看,二人全身都是血污。便將身上緊了緊,發動四條腿兒,邁開大步,取路徑走。不上半日,黃蜂嶺早已趕到,就有哨路的嘍囉飛報上山。鬍六將二人迎入寨柵,忙取兩身衣服,獻給二人換了,一面擺酒接風。石秀看時,座上卻不見了阮八。幾巡酒後,衹見鬍六走出座頭,嚮二人納頭便拜,放聲大哭。楊雄、石秀慌忙將他扶起,問:「鬍寨主何故如此?」鬍六收住悲聲,說道:「告二位頭領,俺兄弟阮八遭難死了。前日阮兄弟下山巡哨,恰巧山下有一起官眷經過,乃是本州新任某官的妻小。阮兄弟不問情由,便行動手,殺傷他們數人,盡將財物劫取上山。不想這起人去告到州裏,卻惱了那姓張的兵馬都監,便從州裏引兵到此,阮兄弟當時下山廝殺,怎禁那都監了得,就吃將人擒去斬首;又督兵沖打上山,俺死命抵拒,好容易將官兵打退。那都監臨退時節,衹說早晚來踏平山寨纔休。」石秀道:「怕鳥的!不來便罷;來,衹是個殺!」鬍六道:「話雖如此,衹俺兄弟身亡,本寨人馬又少,俺獨力難支,如何抵敵!」楊雄道:「不妨,待抵擋不下時,燒了寨柵,便投俺們梁山泊安身。」當日吃罷酒食,二人就在嶺上過夜。
  次日,楊雄、石秀動身待走,衹見嘍囉報上山來,那張都監又引兵殺到。楊雄、石秀齊道:「來得正好,俺們便去會會這廝,恁地一個了得。」二人拽紮起衣服,同鬍六各執兵器,引領嘍囉下山廝殺。衹見那張都監全身披挂,手挺長槍,騎坐高頭劣馬,掄眉努目,好生威武。原來這張都監便是張勇,在前曾做鄆州兵馬都監,因梁山泊好漢大鬧鄆州,殺了太守苗黑天,他同賽存孝姚剛畏罪逃走。姚剛去佔據山林,暫時落草。他卻去東京走門路,方得復用,做了徐州兵馬都監。
  話休煩絮。且說楊雄、石秀下山,每人仗一把朴刀,直撲到張都監馬前。石秀大叫道:「你這賊都監,能有多大了得,敢來撩人?今日且取你這廝腦袋,替俺們阮寨主報仇!」楊雄也叫道:「認得梁山泊好漢楊雄、石秀麽?且吃俺一刀。」二人如毒竜惡虎一般,四條膀臂齊張,兩把朴刀並進。張都監舞動長槍,左攔右格,口中卻高叫道:「原來也是梁山泊強賊,本都監前番吃了好大的虧,正要報仇,不想今日自來送死。」張都監怒從心起,惡嚮膽生,把那長槍舞得如萬點梨花,一團白雪,衹嚮二人身上旋繞。兩個步下,一個馬上,來來往往,直打到四五十合,楊雄一朴刀搠去,帶着馬的後股,那馬負痛,突地一聳一跳,險些把人蹶下馬背。張都監一看不好,用力逼開兩般兵器,回馬便走。鬍六見自傢得勢,一聲喊殺,將引嘍囉直沖過去,想捉那張都監,經不起都監馬快,如飛而去。這時衹苦了那官兵,奔跑得慢的,都如砍瓜切菜一般,殺得屍橫遍地。鬍六同楊雄、石秀便引嘍囉得勝回山。鬍六拜倒於地道:「二位頭領真乃天神,今番殺得那都監大敗而去,以後他也不敢小覷人傢了。」石秀但笑。鬍六便在廳中排下筵席,教合寨人等都來吃酒。當日晚上,石秀便對鬍六說道:「你不要自道安心,這賊都監今雖敗走,其心不服,倘使調集大隊人馬到此,這裏如何可守?不如棄了山寨,徑隨俺們動身,全數上梁山泊去。」鬍六道:「頭領若肯提攜,小人願往!」便去嚮衆弟兄說了,大傢歡喜非凡,收拾起一應銀錢,米麥,車輛,馬匹,忙碌了大半夜。次日打點停當,衆人一齊下山,放起一把火,燒了寨柵,跟隨楊雄、石秀嚮梁山泊進發。那日直到梁山大寨,楊雄、石秀帶領一幹人上山後,便去拜見宋江,告稟一番,又說收了黃蜂嶺一行人衆,宋江大喜,便命這幹新到的弟兄,都歸楊雄、石秀統領,不在話下。
  那一日,山寨正自安靜無事,項充、李袞忽地從狼嗥山奔回,慌忙來見宋江,衹說:「兄長大事不好了!」衆人盡皆驚呆,不知何事。
  正是:頓覺半空飛霹靂,忽驚平地起風濤。畢竟項充、李袞為了什麽大事,值得如此張皇,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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