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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政 》 親歷與見聞——黃華回憶錄 》
第32節：美軍觀察組派赴延安(3)
黃華 Huang Hua
第三批觀察員為軍醫卡斯伯格少校。同行的還有三個西方記者：沃陶、福爾曼和愛潑斯坦。他們於10月9日出發東渡黃河，訪問了晉綏邊區，深入敵後直到離日軍占領的汾陽城幾公裏的地方。他們目睹八路軍攻入汾陽城和俘虜日軍的情況。11月下旬返回延安。
1945年3月，惠特塞中尉决定再次去太行山地區觀察飛機緊急着陸點的情況。當時楊尚昆同志通知我，要我陪同他前往，並交代說，假如在黃河西岸的綏德城過夜時在旅館裏找不到那位熟悉情況的英文翻譯李建華同志，就由我陪惠特塞過黃河到太行前綫去。如果遇到李建華同志，則請他陪同惠特塞。包瑞德上校也想到外地去看看，於是我們三人乘坐吉普車到了綏德，在綏德碰到了李建華同志，我把美軍中尉交托給他。我和包瑞德上校在幾天後返回延安。惠特塞和李建華在我部隊的護送下到了太行山地區，但不幸他們遭到日本軍隊的伏擊犧牲了。他們為抗日戰爭獻出了年輕的生命。為表示我們的沉痛哀悼，我們在延安觀察組駐地設了惠特塞紀念堂，紀念這位勇敢的美國軍人。朱德總司令為紀念堂題字。李建華同志的遺體被當地人民簡單入棺，放進山洞。解放後，李建華烈士的棺木被移葬至邯鄲晉冀魯豫烈士陵園--太行軍民進行革命和愛國主義教育的地方。
我們在延安觀察組接待過幾位被敵後根據地軍民搭救和護送到延安的美軍飛行員和軍人，並將他們轉送去重慶。根據統計，中共部隊營救的美國飛行員達一百二十多名。1944年9月在河北省獲救的美國戰鬥機飛行員約翰·巴格利奧中尉，八路軍護送他走了一千多公裏到達延安。柯蒂斯·布什中尉在飛機被擊中後跳傘降落在晉冀魯豫根據地，由八路軍救助並護送到延安，轉乘飛機回到美國。在山西潞城附近墜落的喬治·瓦洛夫上尉和另外十位機組成員受到我根據地軍民的救助和保護，把他們轉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們還接待過一位美國軍官威廉·泰勒。他原是一名建築工程師，1941年12月日本進攻太平洋島嶼（可能是威剋島）時被俘，被送到上海集中營做了三年多苦役。1945年6月，日本人决定把他和其他一些美軍俘虜轉移到中國東北構築工事。在徐州附近，他趁看守的日本兵瞌睡時，悄悄地從行駛中的火車跳下逃跑。他被新四軍發現並護送至魯南轉交給八路軍。毛主席即指示駐在山東的一一五師護送泰勒至晉冀魯豫的一二九師，轉赴延安。7月，泰勒在延安度過了愉快的兩星期。因華盛頓美軍總部要召他回國，以瞭解關於美國戰俘的情況，泰勒即飛重慶返美。毛主席和朱總司令熱情款待了他，到機場歡送並同他合影留念。1990年他重返中國訪問，高興地同我見面。在宴請席上，他暢談他的奇特經歷，在座的同志都感到太神奇，不可思議，建議他把這些故事寫成書或拍成電影。他臨別時送給我兩張發黃的照片，是1945年7月他在延安機場上分別同毛主席、朱總司令的合影。這兩張照片包含着許多溫暖友好的回憶。
在延安的朝夕相處中，我十分敬重觀察組的日裔美籍軍人有吉辛治上士。他於1943年參軍，在中緬印戰區司令部搜集日本的軍事情報。1944年10月調至觀察組，直到1945年鼕離去。他的政治觀點比較激進明確，贊賞解放區的抗日和民主氛圍，同情中共的新民主主義建國主張。他嚮魏德邁和馬歇爾如實匯報在解放區的見聞。在延安他多次訪問日共總書記岡野進，同日本工農學校的日籍學員（前戰俘）時常交談，註意搜集和分析關於日軍動嚮的情報。
有吉出生在夏威夷的一個咖啡種植園農業工人家庭，父母原是種甘蔗的貧苦農民。為了積蓄上大學的錢，有幾年有吉在舊金山碼頭上幹活，是所謂的明星隊隊員。明星隊是裝卸最笨重、最難對付的貨物的苦力。珍珠港事件後，美國政府把各地的日裔公民關進了舊金山等地的集中營。有吉寫信給羅斯福總統，表示作為美國公民，他有義務到對日作戰的前綫去打仗，而且他可用日語工作。經總統批準，他和一些日裔美籍人被釋放並被派到對日戰場。戰後，他致力於工會工作，為勞動者爭取憲法規定的權利。他在檀香山創辦《記事報》，這是一份有很大影響的進步報刊。他是夏威夷-中國友協的發起人，曾任夏威夷大學教授和民族學研究員。他於1951年8月，因被誣陰謀煽動推翻美國政府而被判五年徒刑，雖被保釋，但他經過長達五年的司法鬥爭纔推翻了這項判决。有一段時間，有吉辛治在經濟上十分睏難。宋慶齡得知此情況後，把自己那身真絲綉花的婚衣寄給有吉，請他變賣，補貼傢用。有吉為宋慶齡的真情厚意深深感動，哪裏捨得把這無價之寶賣掉，挨過艱難歲月之後，有吉把那身婚衣歸還了宋慶齡。有吉上了年紀後，在夏威夷開了一傢花店謀生。他密切註意中國事態的發展，數度訪華。當他知道我擔任常駐聯合國代表時，連續五年的10月1日前，總是寄給我兩大盒最紅豔的大號紅掌花，表示祝賀，使我非常感動。他為人誠懇、樸實，我們的友誼一直保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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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世界知識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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