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思考 》 天命所歸是大國   》 第32節：32      王小東 Wang Xiaodong

　　藏族文化是不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侵害呢？我認為是的，但這不能主要歸咎於中國政府，也不能主要歸咎於一般漢人，而應該歸咎於以西方為先導的現代化。實際上，以西方為先導的現代化正在抹去其他所有傳統文化的痕跡，包括藏族的，包括漢族的，也包括世界其他所有民族的。我在這裏絶沒有責怪以西方為先導的現代化，曾有一段時間，現代化是西方人強加給其他民族的，但現在並不是。現在，人們是為了追求舒適而現代化的。這一點，在西藏沒有任何的不同：藏族同胞也是為了追求現代化的舒適而放棄了一部分傳統文化，包括傳統的建築物，而中國政府和漢族人衹是為了滿足藏族同胞自己的這種追求而提供幫助而已。漢族人從自己的切身經驗出發，認為在保留傳統文化以供外國人、外族人乃至本民族的精英欣賞，和追求現代化的舒適、衛生的生活之間，後者應首先得到滿足，我們沒有權利讓藏族同胞為了我們增加旅遊時的樂趣而犧牲他們享受現代化的便利。
　　我認為，有時候恰恰是藏族同胞自己在用別人的標準，如西方的標準，漢族人的標準，來評判自己的文化。比如說，有些藏族的習俗，用漢族人傳統的標準看，是落後的，不雅的，但今天的漢族人並不這麽看，他們已經理解甚至抱着某種欣賞的態度來看待這些習俗，但藏族同胞自己卻不喜歡別人說他們有這些習俗。
　　當然，有些官員也有一些愚蠢不當的做法，我曾經看到過一幅由支持藏獨的人士提供的照片：在藏區的某個縣城，立了一座很難看的九竜壁（漢族風格的裝飾建築物）。這種做法絶不是一般漢族人或中央政府所喜歡的，衹能說是當地的官員和某些低俗的商人的一個愚蠢舉動，這當然應該受到製止。簡而言之，我認為我們應該做更多的事情，保留更多的藏族文化，同時也滿足藏族同胞享受現代化的舒適與便利的渴望；同時我認為，西方人以及一些藏獨分子關於中國政府或漢族人正在蓄意毀滅藏族文化的說法，如果不是出於無知，則是故意撒謊了。
　　關於西藏是不是中國的一部分，在絶大多數中國人中間是沒有爭論的：西藏就是中國的一部分。那麽，西藏究竟是什麽時候屬於中國的呢？這個問題在藏獨人士、很多西方人和中國絶大多數人之間是有爭論的。還是王力雄先生的《天葬》一書中對此提供了一個很好的例子，我引用於此：
　　在十三世達賴喇嘛時期，清朝的駐藏大臣任命了一個名叫然巴的西藏貴族擔任政府（噶廈）大臣（噶倫）。根據章程規定，駐藏大臣有這個權力。但是十三世達賴喇嘛召見瞭然巴，對他說：“駐藏大臣已委你為噶廈成員，但你不是我的噶廈成員。”這一句話就足夠了。然巴立刻離開拉薩，回到他自己的莊園不再露面。於是噶廈就去嚮駐藏大臣呈報──然巴死了。駐藏大臣當然不相信幾天前還好端端的然巴突然會死，可即使懷疑其中有詐，他又上哪去找出然巴，證明其沒死呢？最終他衹好同意十三世達賴喇嘛委任的人擔當噶倫。章程賦予他的權力在實際中等於不存在。
　　這個小故事可以作為當時中藏關係的典型寫照，充分地表現了駐藏大臣的無奈。但是不管怎麽樣，十三世達賴喇嘛不能挺起胸脯對駐藏大臣說：“這是我的國傢，我想任命誰跟你沒關係。”
　　這則故事說明了什麽？王力雄先生似乎是想藉此說明中國對於西藏的主權存在着問題。但我則認為，這個小小的故事恰恰說明，雖然駐藏大臣的權力可能在實際中大打了折扣，但在法律上，中國對於西藏的主權在這件事情中已經確證無疑——很多機構都可能出現這樣實際權力與法律、章程不一致的問題，存在着下級利用非正式的影響力來妨礙甚至否定上級命令的有效執行的問題，所以中央政府派出的官員的實際權力與法律、章程所規定的不一致，不能作為質疑中國對於西藏的主權的理由。實際上，以達賴喇嘛為西藏的地方統治者的政教合一安排本身，就是中國的中央政府在18世紀作出的，其目的在於平息西藏頻發的動亂。也就是說，達賴喇嘛的政治權力乃至宗教權力是由中國的中央政府賦予並支持的，離開了中國中央政府的安排，西藏還不一定是誰掌權呢。這樣的控製不是主權又是什麽呢？所以，至少從18世紀開始，中國對於西藏的主權是不容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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