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七月,辛弃疾又遭到了右司谏黄艾的弹劾,罪名是"残酷贪饕,奸赃狼籍",被降职,去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他加强地方税收,以备荒年,补军额,修郡学被责为"贪饕",刚毅果断,严于治下的作风被看成了"残酷"。贬到武夷山去也好,风光也不错,离老朋友朱熹也近。没等辛弃疾在武夷山站稳脚跟,御史中丞谢深甫则再弹劾辛弃疾,说他"交结时相,敢为贪酷",降充秘阁修撰,不过那武夷山冲佑观的祠官官职还保留着。到了第二年的十月,辛弃疾已打算再次退归上饶,这个时候朝廷中有人还不放过他,继续奏劾他,秘阁修撰也被免了去。看来朝廷中的一些小人不将辛弃疾整到底是不会罢休了,辛弃疾每年几乎都得被弹劾几次,宁宗庆元二年,他的冲佑观祠官也被人罢了去。
当然辛弃疾被罢免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宋宁宗即位以后外戚韩侂胄以拥立宁宗有功而未得到大的升迁,心里愤愤不平,与当时的执政大臣赵汝愚发生矛盾,并且渐渐激化。台谏中的人多为韩侂胄所起用,于是赵汝愚的人不得不受到排挤乃至贬黜。辛弃疾和赵汝愚关系很好,尤其是赵一直欣赏辛弃疾的才华,辛的再次起用和他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在台谏那帮人眼里,辛弃疾就是赵汝愚的人,自然要受到排挤,排挤到最底线就是无任何官职,他们总满意了。辛弃疾此时似乎也有些厌倦官场了,回去就回去,上饶的旧居本身也好久没回了。
回到了上饶,辛弃疾仍旧过起了闲适的生活,他平时最喜欢的还是郊游,一日走到了铅山县的一个村庄,村里有方清泉,状似葫芦瓢,周围都是石径,水从山上流下,泉水清澈见底,四周青山围绕,风景怡人,辛弃疾被突然眼前的景色感动,赋《洞仙歌》一首:
飞流万壑,共千岩争秀。孤负平生弄泉手。叹轻衫短帽,几许红尘;还自喜,濯发沧浪依旧。人生行乐耳,身后虚名,何似生前一杯酒。便此地结吾庐,待学渊明,更手种门前五柳。且归去父老约重来 ;问如此青山,定重来否?
看来辛弃疾对这里的感觉不错,于是决定在此处修建一所新宅。庆元二年,带湖的旧居,不知怎么失火烧毁了,辛弃疾提前住到了瓢湖这里。
辛弃疾虽然表面上很逍遥闲适,可是心里还是相当苦闷的,并且这几年已近花甲,身体也渐不如前。退居后不久,因为饮酒还生了场病,这时也决计戒起酒来。面对自己苦闷的心境,辛弃疾藉以安慰自己的仍旧是儒家进退求适的观念,可此时的他又兼取了老庄的无为思想聊以自慰,这些其实都是无奈之举。正好铅山一带的秀丽风景洗涤了他胸中的烦恼,还有那些亲密无间,志趣相同的朋友,因此得以排遣内心的孤独。那些朋友中,除了铅山县尉吴绍古、县丞陈拟等地方官以外,便多是些真正淡泊的隐士。比如器识开爽,陈义甚高的欧阳国瑞;比如痴似长康,狂如竹林的叶仲洽;比如饮酒自适,不知王公的傅为栋等等,与辛弃疾都有很深的交往。辛弃疾同这些隐士一样,是淡薄名利的,但他又非常在乎名利,在乎一切与恢复故土有关的名利,朝廷不理解他,将他贬斥,那除了交游隐士,辛弃疾还能作些什么呢。将辛弃疾排斥在外,这是当时朝廷的悲哀。
庆元六年的时候,一个不好的消息从武夷山传来,辛弃疾的好友朱熹逝世了,这让他非常地伤心,当时朝廷正在严禁道学,朱熹正是韩侂胄他们要打击的对象,所以死后也不允许弟子门生为他送葬,但辛弃疾顾不了这些,他已不在畏惧朝廷那些势力的小人,毅然前去吊丧,并且撰长文祭奠,对朋友如此,可谓忠肝义胆,情深义浓。
五
刚上台不久的宋宁宗和孝宗有很大的相似,也是位想有所作为的皇帝。在将赵汝愚等人排挤之后,便有意地起用一些元老大臣,象辛弃疾这样历仕高、孝、光、宁四朝卓有政绩的人物,虽然屡遭贬谪,在宁宗眼中仍是"瑕不掩瑜"的。到了庆元四年,朝廷便有新的任命,让辛弃疾集英殿修撰的职名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辛弃疾得知这个任命后,不禁自叹"此身忘世浑容易,使世相忘却自难。",他也深深地知道,南宋朝廷离不开自己。对于赋闲在家这么久,又重新被起用,辛弃疾此时的心情显然是悲欣交集的。三年之后的嘉泰元年,宋宁宗的北伐意向已很明显,他任命殿前指挥使吴曦为兴州都统制,第二年即解除学禁,开始追复赵汝愚、朱熹等人,又分别起用了一些有军事才干的旧臣,北伐之事已渐渐提上日程。
嘉泰三年的夏天,已经六十四岁的辛弃疾,离别了瓢泉旧居,心中怀着为恢复故土鞠躬尽瘁的渴望,出任绍兴府兼浙东安抚使。辛弃疾在绍兴任上的时间并不是太长,不过政绩非常突出,他一上任就上书论州县害农事六条,请朝廷派人察劾;同时还奏请绍兴诸暨县增置县尉,省罢税官;采取一些得力的措施改革食盐专卖法,减轻了百姓的负担,对一些有才干的下属官员予以提携和保赏,或者直接招至自己幕下,可见辛弃疾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仍是一派积极有为的作风。
到了这年的冬天,金国因为旱灾,又加上农民起义,政局非常地混乱。淮河以北的金国百姓纷纷南渡逃荒,金朝政府害怕宋朝乘己之危而北伐,所以下令禁止襄阳地区与宋朝边地的贸易往来。这些迹象都引起了宋朝有识之士的注意,其中最先反应的是辛弃疾。十二月末,宋宁宗召辛弃疾进京,嘉泰四年的春天,辛弃疾抵达了临安。面圣时的第一件事,辛弃疾就给宋宁宗分析了金国内部政局的变化,认为金国的势力已衰,不久败亡必至,建议宋宁宗应立即将恢复之事托付于朝廷大臣,积极做备战的准备,在适当时机北伐。那个弄臣韩侂胄虽然骄奢淫逸,不过还有一点好的,就是也主张北伐,他见辛弃疾也有如此想法到也十分高兴,就没再为难辛弃疾。宋宁宗召见之后,辛弃疾即加职宝谟阁待制,提举佑神观,随朝臣一样早晚陛见。到了三月,朝廷任命辛弃疾出知镇江府,并赐金带,朝廷的这一举动,一者是对辛弃疾的信任,另外也是向百姓表决心,让大家知道朝廷明朗的北伐意向。授予辛弃疾镇江知州,无疑给了他一个展示军事才能和实现恢复理想的机会。到任以后,辛弃疾知道仅靠数十年来缺乏训练、装备不全的朝廷军队去与金兵作战是没有取胜把握的,于是立即开始筹备北伐之事,他下令在沿边地区招募兵士,造红色战袍万领。他还派军事谍报人员深入金国的内部,打探金兵的布署、以及将帅的底细和粮草供应情况,并及时将反馈的情况和自己年轻时在北方所了解的敌情做对比,以防疏漏。在布置军备之余,辛弃疾也偶尔登高远眺,他常去的是北固亭,北望神州,满眼河山,每次都让他胸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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