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抄艳情 海上花列傳   》 第二十八回 局賭露風巡丁登屋 鄉親削色嫖客拉車      韓邦慶 Han Bangqing

  按:李鶴汀至東合興裏張蕙貞傢赴宴,係王蓮生請的,正為燒歸帳路頭。當晚大腳姚傢各房間皆有臺面;蓮生又擺的是雙臺,因此忙亂異常,大傢沒甚酒興,草草終席。王蓮生暗暗約下洪善卿,等諸客一散,即乞善卿同行。張蕙貞慌問:“陸裏去?”蓮生說不出。蕙貞衹道蓮生動氣要去,拉住不放。洪善卿在旁笑道:“王老爺要緊去消差,耐(要勿)瞎纏,誤俚公事。”蕙貞雖不解“消差”之說,然亦知其為瀋小紅而言,遂不敢強貿。
  蓮生令來安、轎班都回公館,與善卿緩步至西薈芳裏瀋小紅傢。阿珠在客堂裏迎見,跟着上樓,衹見房裏暗昏昏地,瀋小紅和衣睡在大床上。阿珠忙去低聲叫“先生”,說:“王老爺來哉。”連叫四五聲,小紅使氣道:“曉得哉!”阿珠含笑退下,嘴裏卻咕咯道:“喊耐一聲倒喊差哉,生意勿好末也叫無法,別人傢去眼熱個啥!”說着,集亮了保險燈,自去預備煙茶。
  小紅慢慢起身,跨下床沿;俄延半晌,彳亍前來,就高椅坐下,匿面嚮壁,一言不發。蓮生、善卿坐在煙榻,也自默然。阿珠復問小紅:“阿要吃夜飯?”小紅搖搖頭。蓮生聽說,因道:“倪夜飯也匆曾吃,去叫兩樣菜,一淘吃哉。”阿珠道:“耐酒也吃過哉(口宛),啥勿曾吃飯嗄?”蓮生說:“真個勿曾。”阿珠乃轉問小紅:“價末叫得來一淘吃點,阿要?”小紅大聲道:“我(要勿)呀!”阿珠笑而站住,道:“王老爺,耐自傢要吃末去叫。倪先生館子裏菜也(要勿)吃,讓俚晚歇吃口稀飯罷。”
  蓮生衹得依了。洪善卿知無所事,即欲興辭,蓮生不再輓留。小紅緣善卿是極脫熟朋友,竟不相送,連一句客氣套話都沒有說,倒是阿珠一直送下樓去。
  善卿去後,蓮生方過去,捱在小紅身傍,一手揣住小紅的手,一手勾着小紅頭頸,扳轉臉來。小紅嗔道:“做啥!”蓮生央告道:“(要勿)囗!倪到榻床浪去(身單)(身單),我搭耐說句閑話。”小紅掙脫道:“耐有閑話,說末哉(口宛)。”蓮生道:“我也無啥別樣閑話,就不過要耐快活點。我隨便啥辰光來,耐總無撥一點點快活面孔;我看見仔耐勿快活末,心裏就說匆出個多花難過。耐總算照應點我,(要勿)實概阿好?”小紅道:“倪是生來無啥快活!耐心裏難過末,到好過個場花去。”蓮生不禁長嘆一聲道:“我實概搭耐說,耐倒原是猛們閑話。”說到此處,竟緻咽住。兩人並坐,寂靜無言。
  多時,小紅始答道:“我故歇是匆曾說耐啥,得罪耐;耐來裏說我匆快活,叩說是猛們閑話。耐末說仔別人倒勿覺着,別人聽仔阿快活得出?”蓮生知道小紅回心,這話分明是遁辭,忙陪笑道:“總是我說得勿好,害仔耐勿快活。難也罷哉。下轉我再要匆好末,耐索性打我駡我,我倒無啥,總(要勿)實概勿快活。”一面說,一面就攙了小紅過來。小紅不由自主,嚮榻床並臥,各據一邊。
  蓮生又道:“我再要搭耐商量,我朋友約末約定哉,約來浪初九。為仔該兩日路頭酒多匆過:初七末周雙珠搭,初八末黃翠鳳搭,纔是路頭酒。俚哚說該搭勿燒路頭末,就初九吃仔罷。我倒答應哉,耐說阿好?”小紅道:“故也隨便末哉。”
  蓮生見小紅並無違拗,愈覺喜歡,吃不多幾口煙,就慫恿小紅吃稀飯。小紅道:“倪是自傢燉個火腿粥,耐阿要吃?”蓮生說:“蠻好。”小紅乃喊阿珠搬上稀飯,阿金大也來幫着伺候。稀飯吃畢,蓮生復吸足煙癮,便和小紅收拾同睡。
  次日初七、十二點鐘,來安領轎來接。王蓮生吃了中飯,坐轎而去;幹些公事,天色已晚,再到瀋小紅傢點卯,然後往公陽裏周雙珠傢赴宴。先到的,主人洪善卿以外,已有葛仲英、姚季蒓,朱藹人、陳小雲四位。洪善卿因對過周雙玉房裏臺面擺得極早,即說:“倪也起手巾罷。”王蓮生問:“再有啥人?”善卿道:“李鶴汀匆來,就不過羅子富哉。”當下入席,留出一位。周雙珠敬過瓜子,問王蓮生:“阿要叫本堂局?”蓮生道:“俚有臺面來浪,勿叫哉。”
  比及上過魚翅第一道菜,金巧珍出局依然先到,隨後羅子富帶了黃翠鳳同來。子富已略有酒意,興致愈高;一到,便叫拿雞缸杯來擺莊。偏又揀中姚季蒓豁拳,說是前轉輸與季蒓拳酒,至今尚不甘心再交交手看如何。姚季蒓也不肯相讓,揎袖攘臂而出。無如初豁三拳,全是羅子富輸的。黃翠鳳要代酒,子富不許,自己將來一口呷幹,伸手再豁。此次三拳,季蒓輸了兩拳。
  那時叫的局,林素芬、吳雪香、瀋小紅、衛霞仙陸續齊集,霞仙團代飲一杯。羅子富卻嚷道:“代個勿算!”霞仙道:“啥人說嗄?倪是要代個,耐代勿代隨耐便。”黃翠鳳遂把羅子富手中一杯搶去,授與趙傢(女每),說道:“耐個伉大末,再要自傢吃俚!”
  羅子富適見妝臺上有一隻極大的玻璃杯,劈手取來,指與姚季蒓道:“難倪說好仔,自傢吃,勿許代。”隨把酒壺親自篩在玻璃杯內,尚未滿杯,壺中酒罄;一面就將酒壺令巧囡去添酒,一面先和姚季蒓豁拳。季蒓勃然作氣,旗鼓相當,真正是羅子富勁敵。反是臺面上旁觀的替兩人捏着一把汗。
  兩人正待交手,衹聽得巧囡在當中間內極聲喊道:“快點呀,有個人來浪呀!”合臺面的人都吃一大驚,衹道是失火,爭先出房去看。巧囡衹望窗外亂指,道:“哪!哪!”衆人看時,並不是火,原來是一個外國巡捕,直挺挺的立在對過樓房脊梁上,渾身元色號衣,手執一把鋼刀,映着電氣燈光,閃爍耀眼。洪善卿十豬八九,忙安慰衆人道:“勿要緊個,勿要緊個。”陳小雲要喊管傢長福問個端的,卻為門前七張八嘴,嘈嘈聒耳,喊了半天喊不着。張壽倒趁此機會飛跑上樓,稟說:“是前弄尤如意搭捉賭,勿要緊個。”
  衆人始放下心。忽又見對過樓上開出兩扇玻璃窗,有一個人鑽出來,爬到陽臺上,要跨過間壁披屋逃走。不料後面一個巡捕飛身一跳,追過陽臺,輪起手中短棍乘勢擊下,正中那人腳踝。那人站不穩,倒栽蔥一交,從墻頭跌出外面,連兩張瓦“豁琅琅”卸落到地。周雙玉慌張出房,悄地告訴用雙珠道:“弄堂裏跌殺個人來浪!”衆人皆為嗟訝。
  洪善卿見雙玉的吃酒客人業經盡散,便到他房裏,靠在樓窗口望下窺覷。果然那跌下來的賭客躺在墻腳邊,一些不動,好像死去一般。衆人也簇擁進房,爭先要看。惟吳雪香膽小害怕,拉住葛仲英衣襟,道:“倪轉去罷。”仲英道:“故歇去末,撥巡捕拉得去哉囗。”雪香不信道:“耐瞎說!”周雙珠亦阻擋道:“倒勿是瞎說,巡捕守來浪門口,外頭勿許去呀。”雪香沒法,衹得等耐。洪善卿因道:“倪去吃酒去,讓俚哚捉末哉,無啥好看。”當請諸位歸席。
  周雙珠親往樓梯邊喊巧囡拿酒來。巧囡正在門前趕熱鬧,那裏還聽見?雙珠再喊阿金,也不答應。喊得急了,阿金卻從亭子間溜出,低首無言,竟下樓去。雙珠望亭子間內,黑魆魆地並無燈燭,大怒道:“啥樣式嗄,真真無撥仔淘成哉!”阿金自然不敢回嘴。雙珠一轉身,張壽也一溜煙下樓。雙珠裝做不覺,款步回房。比及阿金取酒壺送上洪善卿,衆人要看捉賭,無暇飲酒。
  俄而弄堂內一陣腳聲,自西祖東,勢如風雨。洪善卿也去一望,已將那跌下的賭客。扛在板門上前行;許多中外巡捕,押着出弄;後面更有一群看的人跟隨圍繞,指點笑語,連樓下管傢、相幫亦在其內。一時門前寂靜。
  樓上衆人看罷退下,洪善卿方一一招呼攏來,洗盞更酌。羅子富歇這半日,宿酒全醒,不肯再飲。姚季蒓為歸期近限,不復豁拳。衆人即喊幹稀飯。吳雪香急忙先行;其餘出局也紛紛各散。
  忙亂之中,仍是張壽獻勤,打聽得捉賭情形,上樓稟說:“尤如意一傢,連二三十個老爺們,纔捉得去哉,房子也封脫。跌下來個倒勿曾死,就不過跌壞仔一隻腳。”衆人嗟嘆一番。適值阿德保搬幹稀飯到樓上,張壽衹得快快下去。
  飯罷席終,客行主倦。接着對過房裏周雙玉連擺兩個臺面,樓下周雙寶也擺一臺,重複忙亂起來。
  洪善卿不甚舒服,遂亦辭了周雙珠,歸到南市永昌參店歇宿。次日傍晚,往北徑至尚仁裏黃翠鳳傢。羅子富迎見,即問:“李鶴汀轉去哉,耐阿曉得?”洪善卿道:“前日夜頭碰着俚,勿曾說起(口宛)。”子富道:“就匆多歐我去請俚,說同實夫一淘下船去哉。”善卿道:“常恐有啥事體。”說着,葛仲英、王蓮生、朱藹人、湯嘯庵次第並至,說起李鶴汀,都道他倏地回傢,必有緣故。
  比及陳小雲到,羅子富因客已齊,令趙傢(女每)喊起手巾。小雲問子富道:“耐阿曾請李鶴汀?”子富道:“說是轉去哉呀,耐阿曉得俚為啥事體?”小雲道:“陸裏有啥事體!就為仔昨夜公陽裏,鶴汀也來浪,一淘拉得去,到新衙門裏,罰仔五十塊洋錢,新衙門裏出來就下船。我去張張俚,也匆曾看見。”洪善卿急道:“價末樓浪跌下來個阿是鶴汀嗄?”陳小雲道:“跌下來個是大流氓。先起頭,三品頂戴,轎子拉出扛進,海外哚!就蘇州去吃仔一場官司下來,故歇也來浪開賭場,挑挑頭。昨日勿曾跌殺末,也算俚運氣。”羅子富道:“故是周少和(口宛),鶴汀為啥去認得俚?”陳小雲道:“鶴汀也自傢勿好,要去賭;勿到一個月,輸脫仔三萬。倘然再輸下去,鶴汀也匆得了哉囗!”子富道:“實夫勿是道理,應該說說俚末好!”小雲道:“實夫倒是做人傢人,到仔一埭上海,花酒也匆肯吃,蠻規矩。”洪善卿笑道:“耐說實夫規矩,也匆好,忒啥做人傢哉!南頭一個朋友搭我說起,實夫為仔做人傢,也有仔點小毛病。”
  陳小雲待要問明如何小毛病,恰遇金巧珍出局坐定,暗將小雲袖子一拉。小雲回過頭去,巧珍附耳說了些話。小雲聽不明白,笑道:“耐倒忙哚(口宛),前轉末宣捲,故歇燒路頭!”巧珍道:“勿是倪呀!”復附耳分辨清楚。
  小雲想了一想,亦即首肯,遂奉請席上諸友,欲翻臺到繪春堂去。衆人應諾,卻問繪春堂在何處。小雲說:“在東棋盤街,就是巧珍個阿姐,也為仔燒路頭,要綳綳場面。”巧珍接說道:“阿要教阿海先去擺起臺面來,一淘帶局過去?”衆人說:“蠻好。”娘姨阿海領命就行。
  羅子富國擺起莊來。不意子富豁拳大贏,莊上二十杯打去一半,外傢竟輸三十杯。大傢計議,挨次輪流,並幫分飲,方把那一半打完。
  其時已上至後四道萊,阿海也回來覆命。金巧珍再催請一遍。黃翠鳳尚有樓上下兩個臺面應酬,嚮羅子富說明,稍緩片時,無須再叫。羅子富、葛仲英、王蓮生、朱藹人暨六個倌人,共是十肩轎子同行。陳小雲先與洪善卿、湯嘯庵步行出尚仁裏口,令長福再喊兩把東洋車。小雲自坐包車,嘯庵也坐一把。
  善卿上車時,忽見那車夫年紀甚輕,面龐廝熟,仔細一看,頓吃大驚,失聲叫道:“耐是趙樸齋(口宛)!”那車夫回頭見是洪善卿,即拉了空車沒命的飛跑西去。善卿還招手喊叫,那裏還肯轉來。這一氣,把個洪善卿氣得發昏,立在街心,瞪目無語。那陳、湯兩把車已自去遠,沒人照管;幸而隨後十肩轎子出弄,為跟轎的所見。阿金、阿海上前拉住善卿,問:“洪老爺來裏做啥?”善卿纔醒過來,並不回言,再喊一把東洋車,跟着轎子到東棋盤街口停下,仍和衆人同進繪春堂。
  那金愛珍早在樓門首迎接。衆人見客堂樓中已擺好臺面,卻先去房內暫坐。愛珍連忙各敬瓜子,又嚮煙榻燒鴉片煙。金巧珍叫聲“阿姐”,道:“耐裝煙(要勿)裝哉,喊下頭起手巾罷,俚哚纔要緊煞來浪。”愛珍乃笑說:“陸裏一位老爺請用煙?”大傢不去兜攬,惟陳小雲說聲“謝謝耐”。愛珍抿嘴笑道:“陳老爺客氣得來。”
  巧珍不耐煩,先自出房閑逛。迨愛珍喊外場起上手巾,衆人亦即入席,連帶來出局皆已坐定。金愛珍和金巧珍並坐在陳小雲背後。愛珍和準琵琶,欲與巧珍合唱。巧珍道:“耐唱罷,我匆唱哉。”愛珍唱過一支京調,陳小雲也攔說:“(要勿)唱哉。”愛珍不依,再要和弦。巧珍道:“阿姐啥實概嗄,唱一支末好哉(口宛)!”愛珍纔將琵琶放下。
  愛珍唱後,並無一人接唱。卻值黃翠鳳出局繼至,羅子富便叫取雞缸杯。娘姨去了半日,取出一隻絶大玻璃杯。金愛珍嗔道:“勿是呀!”慌令娘姨調換。羅子富見了喜道:“玻璃杯蠻好,拿得來。”愛珍慌又奉上,揎袖前來,舉酒壺篩滿一玻璃杯。羅子富拍案道:“我來擺五杯莊!”衆人見這大杯,不敢出手。陳小雲嚮葛仲英商量道:“倪兩傢頭拼一杯,阿好?”仲英說:“好。”
  小雲乃與羅子富豁了一拳,竟輸一杯。金愛珍即欲代酒,陳小雲分與一小杯,又分一小杯轉給金巧珍。巧珍道:“耐要豁,耐自傢去吃,倪勿代。”愛珍笑說:“我來吃。”伸手要接那一小杯。巧珍急從刺斜裏攔住,大聲道:“阿姐(要勿)囗!”愛珍吃驚釋手。小雲笑而不辨,取杯呷於。葛仲英亦取半玻璃杯飲訖。接下去,朱藹人和湯嘯庵合打,王蓮生和洪善卿合打,周而復始,至再至三。五杯打完之後,羅子富雖自負好量,玉山將頽,外傢亦皆酩酊,遂覺酒興闌珊,衹等出局哄散。衆人都不用幹稀飯,隨後告辭。
  其時未去者,客人惟洪善卿一人,倌人惟金巧珍一人。陳小雲、金愛珍乃請二人房裏去坐。
  第二十八回終。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前一章回   後一章回 >>   
前言
例言第一回 趙樸齋鹹瓜街訪舅 洪善卿聚秀堂做媒
第二回 小夥子裝煙空一笑 清倌人吃酒枉相譏第三回 議芳名小妹附招牌 拘俗禮細崽翻首座
第四回 看面情代庖當買辦 丟眼色吃醋是包荒第五回 墊空當快手結新歡 包住宅調頭瞞舊好
第六回 養囡魚戲言微善教 管老鴇奇事反常情第七回 惡圈套罩住迷魂陣 美姻緣填成薄命坑
第八回 蓄深心動留紅綫盒 逞利口謝卻七香車第九回 瀋小紅拳翻張蕙貞 黃翠鳳舌戰羅子富
第十回 理新妝討人嚴訓導 還舊債清客鈍機鋒第十一回 亂撞鐘比捨受虛驚 齊舉案聯襟承厚待
第十二回 背冤傢拜煩和事老 裝鬼戲催轉踏謠娘第十三回 挨城門陸秀寶開寶 擡轎子周少和碰和
第十四回 單拆單單嫖明受侮 合上合合賭暗通謀第十五回 屠明珠出局公和裏 李實夫開燈花雨樓
第十六回 種果毒大戶搨便宜 打花和小娘陪消遣第十七回 別有心腸私譏老母 將何面目重責賢甥
第十八回 添夾襖厚誼即深情 補雙臺阜財能解溫第十九回 錯會深心兩情浹洽 強扶弱體一病纏綿
第二十回 提心事對鏡出譫言 動情魔同衾驚噩夢第二十一回 問失物瞞客詐求簽 限歸期怕妻偷擺酒
第   I   [II]   [III]   頁

評論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