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愿意带我去松格嘛呢城。因为我出的钱少,因为他们说去松格嘛呢城路途艰苦,并且是六十多公里。
我的身前身后围观着很多的藏民。他们目光犀利,面相粗犷。我开始胆怯,我急切地想找到那张介绍信。
我说你们不能伤害我,我说我要见乡长。不管我说什么,那些围观的男人女人都默然地摇头。我说的什么,他们都听不懂。
终于在笔记本的扉页夹层,翻到了那张介绍信。这张纸,在那些人中间传递。不多时,那些人开始释然地笑,豪放的笑。
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挤进人堆,他看过介绍信说可以带我去松格嘛呢城。他能说一点汉语,可是我不信任他。他说,他是乡长的弟弟。
乡长弟弟的身份让我安心了。他要的车费也不多,六十公里六十元钱。
他从一个院子推出一辆破旧的摩托,在我和一个阿尼告别的时候,他把我的背包放在摩托车上并捆绑妥当。那时,我迫切地要离开阿日扎。
他的身上有一股浓重的汗的味道。这种味道随着车速的快慢,而忽有忽无,忽轻忽重。他的骑术也不好,摩托车总是不走正道。那辆摩托车马力也不足,果然在离开阿日扎不远的一个上坡熄了火。并且在以后的路上,还掉了两次链子。此后,每遇到坡度稍陡路段,他的摩托车都会熄火。而后,他推着摩托车在前,我跟在后面,在坡下三步一喘地爬坡。
去松格嘛呢城的路,真像当地老乡说的那样,很难。塌陷,滑坡,逼仄,冲毁,有时根本没有路的痕迹,摩托车只是对着松格嘛呢城的方向开。
我和他很少说话。从一开始就心存戒备。他对我倒不这样,在他认为景色可以的地方,会回头征询我是否下车拍照片。在我拍照片的时候,他会耐心地等在一旁,检查那辆摩托车。
我不知道会有五条十来米宽的河横在路上,把去松格嘛呢城的期望拦截。
河水齐膝深,有些地方没过膝盖接近大腿根部。雪山融水冰凉刺骨。
他推着摩托车在河水里,在我的前面五六米的距离。他推得很吃力,摩托车向水流的一边倾斜。很长时间,我看着他费力地向彼岸移动,我不敢下水。
照相器材斜挎在肩上,一手把着相机,一手紧握拐杖,双腿在深水摸索。腿,迈动时不敢抬起来,水太急。每向前摸索出一步,水就冲得摸索着的腿是顺流漂的感觉,而后,把脚用力踩到河底,感觉到水流流经的阻力。
他把摩托车弄上岸边,再回来接我。
到了岸边,卷起打湿的裤腿,拧干。裤腿卷起,露出白花花的大腿。那时,三米外,他埋头修理摩托车。
不经意回头,看他,他的眼睛正盯着我的裤腿卷起的大腿。
强装镇静放下裤腿,套上袜子,穿鞋。心,塞满恐慌,系鞋带的手指在颤抖。
眼前一条大河,四周无垠草坝,远方是高山,除了我们两个,找不到一个人影。太阳异常空旷虚幻地照射,似膨胀着无限的欲望。大河的岸边,荆棘遍布,灌木丛生,隐隐约约,如群魔乱舞。
我向他瞪着眼睛,大声吼叫:"走!"他有一下迟疑,看似不解。而我,是在用吼声来给自己壮胆。
这样的河过了五条,我们还是很少说话。只是在我想拍照片的时候,摩托车不再停下了。
如期地到了松格嘛呢城,没有要求他再送我返回。在他朋友的帐篷里,他向我要车费时,甚至有些担心我不会付的急切。
折回,他和他的朋友们在黑帐篷外送我,还叮嘱我小心。那时,看他,有些言不由衷的感动。
从松格嘛呢城送我回蒙沙的司机说,那个人根本不是乡长的弟弟,是一个青海来的。他在青海偷东西,被人家追打就跑到康巴来了。在阿日扎和个讨饭的女人成了一个家,那个女人有五六个身份不明的孩子。他没牛没马没房子,只有两只小羊。在以牛马衡量财富的草原牧区,他连穷人的级别都够不上。他骑的那辆摩托车,是今年挖虫草后买的二手车,还买了一身衣服,就是身上的那套,以前四季都是一身破旧零碎了的氆氇。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Previous Chapter Next Chap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