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的作者以塑造人物为中心,重视人物性格的刻画,写出了人物性格内部复杂图景,在典型塑造上表现出由类型化向性格化转变的新趋向,把古代小说发展推向了一个新阶段。兰陵笑笑生以如椽之笔重点描绘了众多女性形象,宋惠莲仅是其中的一个次要人物。但是,她却同样是一位具有复杂性格的女性形象,显示了作者的艺术才能,值得读者注目与研究。宋惠莲从出场到受辱上吊自杀,按小说文本的展示,仅仅半年时光。从第二十二回起到第二十六回止,仅有五回文字描绘到她的行为与性格。她就像一颗流星,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来时带着那么多的渴望、幻梦与希冀,去时又带着那么多的辛酸、悲愤与失望。作品设置使她来去匆匆,但她却留下了震惊人心的余响。
宋惠莲在“金瓶梅世界”中的地位和作用 兰陵笑笑生创写《金瓶梅》,建构“金瓶梅世界”,其目的在于表现那个时代人的基本生存形态,并借此来揭示那个时代的社会本质,寄托自我的社会思考。兰陵笑笑生以现实主义创作精神为基点,选择了表现赤裸裸的真实这一艺术之路,重在塑造人物形象,重在表现人生的真实,为此,他设置建构了完备的人物形象体系,按照现实生活的内在逻辑与人物性格的内在逻辑来塑造人物形象。这样,“金瓶梅世界”中的任何一个人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在关系中生存。诸人物的现实行为组合成为一个复杂的关系网络,人物于其中按自己的欲求而行动,人物间对立抗衡,又危机相依。宋惠莲是在“金瓶梅世界”这一复杂人物关系氛围中设置塑造的。宋惠莲进入西门庆家之时,西门府的基本格局已得到确立,各种较量已使人们之间的关系达成一定的平衡。而姿色超群,“性明敏,善机变,会妆饰”的宋惠莲,一旦进入这个世界,即会对其中的人物构成威胁。
事实上,她着实亦是一个“危险分子”:与西门庆勾搭成奸,和他人分宠;向西门庆探询他人的秘密,直接威胁他人的地位;收主人的钱物,恃宠放娇,摇摆人前,了无顾忌。这样,时间不长,即开罪于上下,以至于在“来旺案件”中多有所难,最后绝望自杀。宋惠莲是“金瓶梅世界”中第一个自杀身死的女性,为争宠而被潘金莲设计害死。兰陵笑笑生设置这一具有独异性的人物形象是有其独特的艺术思考的。从生存形态与特定时代的现实社会关系而言,宋惠莲这一仆妇形象的设置,有利于表现世俗家庭生活形态。从文本形象体系建构方面来看,仆妇形象这一社会角色设置,使仆妇参于诸人物关系,有利于人物形象塑造。从情节开展来说,对仆妇的生存激情、欲望及其现实外化的表现,有利于情节的丰富。从文本意识结构展示而言,对仆妇于人物关系网络中现实行为的表现,有利于小说意识结构的多方面开掘。由于宋惠莲的出现,增添了“金瓶梅世界”的新矛盾,激化了现实的矛盾,又预示了矛盾的发展趋向。兰陵笑笑生的原意也许是想把宋惠莲这一人物形象当作一个过场性、过渡性、陪衬式的人物。但由于这一人物形象在“金瓶梅世界”中的特殊位置与她有声有色的表演,而获得自身独特性的意义。在宋惠莲故事中,兰陵笑笑生真实地表现了人的生存形态及阶级压迫的现实。宋惠莲作为一个过场性人物,使小说得以表现更广阔的世俗生活场景:荡秋千、烧猪头肉、仆妇间的争吵。作为一个过渡性人物,其艺术功能在于穿插,在于预示,在于表现生活的复杂。在宋惠莲故事中,李瓶儿始终未发一言,而惠莲云:“只当中了人的拖刀之计”,却与瓶儿见官哥被惊吓时所言一样。在作者的设置中,惠莲是瓶儿的前车之鉴。宋惠莲这一人物形象,人们普遍认为是作者为写西门庆的纵欲,潘金莲的嫉妒、狠毒、机谋而设置的。这是就惠莲作为一个陪衬人物而言的。张竹坡在《第一奇书金瓶梅》第二十六回回前评语中说:“有写此一人,本意不在此人者,如宋惠莲等是也。本意止谓要写金莲之恶,要写金莲之妒瓶儿,却恐笔势迫促,使间架不宽敞,文法不尽致,不能成此一部大书,故于此先写一宋惠莲,为金莲预彰其恶,小试其道,以为瓶儿前车也。然而惠莲不死,不足以见金莲也。”竹坡从创作论角度论述了惠莲这一女性形象的类型品格。总之,宋惠莲这一人物形象的设置及其故事的展示是有独特意义的。说明“金瓶梅世界”是一个惨无人道、人欲横流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生存所需要的不是贞节、德行,而需要的却是权谋、无耻、狠毒。缺乏狠毒的宋惠莲以及其后的李瓶儿之死,在这样的世界中是必然的。在这里,作者批判的矛头是明显地指向他所生活于其中的现实社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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