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没有发现,兴献王世子的坚持是一种不安和自卑的表现。他不想在别人的控制和阴影下做皇帝,作为一个藩王入继的身份,朱厚保持了高度的清醒。自己初来乍到,不是正统的皇嗣,而皇位之下有多少王臣公侯正在用趾高气扬的神情观望着自己。于是,他处处设防,小心戒备,争取有一个好的开始。
朱厚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那个正统宗族思想充斥的皇宫,容不得半点混淆。杨廷和等辅臣,从小沉溺在严谨的儒家教育中,原则、祖训和礼法是他们为人处世的最高准则。在杨廷和等人看来,礼法必要尽善尽美,绝没有商量的余地。而且,作为生活在皇城根下的王公大臣更具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紫禁城是他们的权力附属地,国家的制度和理论是他们施展权力的渠道,因此生来就背负着捍卫制度和理论的重责大任。也正由于这种神圣的责任感,使他们变得锱铢必较,而且盛气凌人。皇宫中的蝇营狗苟让这位远道而来的藩王感到不自在,他想方设法让自己能够威慑天下,从而保护自己不受伤害。遗憾的是,有敏锐观察力的大臣,竟然没能感到朱厚的这种恐惧与压力,或者说是根本不在意。
尽管皇宫中的诸侯大臣位高权重,但是有些事实是不得不承认的。他们千辛万苦找到朱厚,就是肯定了他皇位继承者的身份,不管过程怎样结果都是朱厚登基。而且朱厚有着过人的政治敏感度,这是他与辅臣抗争的资本。再加上其不折不挠,勇往直前的精神,想要摆布他似乎有些困难。
是时,国家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皇帝了。双方对峙,互不退让。朱厚不着急,反正不是他需要紫禁城,而是紫禁城需要他。当然了,真正着急的是文武百官,国无君,很可能因此生出祸端。不久,张太后沉不住气了,天位不可久虚,于是命内外文武百官即日上谏劝进。显然,太后已经做了让步,虽然两天前杨廷和还执著地要等兴献王世子由东华门入居文华殿,群臣方可上谏劝进。这就是说,张太后表示可以取消皇太子登基的程序,直接以堂弟身份继位。
无奈之下,大臣们只好三进谏表。按照规矩,前两次都要拒绝,第三次方可接受,这是一种非正常权力移交的套路。朱厚照按照套路,在群臣进笺三次之后,"勉强"答应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杨廷和完全低估了这个少年的政治意识,当他看到朱厚冷峻坚定的眼神时,惊恐地发现了明成祖朱棣的身影。不过事实也是如此,朱厚的果断与刚毅,与朱棣望其项背。兴献王世子取得了第一步的胜利,紧接着提出了新的即位仪注。他要求在登基大典的那天,新君从正阳门中门入城,经大明门正面入宫;在勋贵官员告于太庙和社稷坛的同时,新君将前往明武宗灵前谒见,然后叩拜张太后;这两个程序结束之后,直接进入奉天殿。奉天殿是皇帝临朝的地方,是至高皇权的象征,进入奉天殿就意味着成为皇权的行使者。朱厚制定的整个程序中,完全忽略了成为太子的环节,直接由堂弟身份登上皇位。然而登基之前对明武宗牌位与太后的谒见,表示朱厚愿意履行太子的义务,毕竟朱厚照是传统意义上的皇脉,这样的礼仪必不可少。
主动权已经完全握在朱厚手里,就是张太后与内阁大臣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同意。登基程序就按照朱厚的指示,以礼部尚书毛澄的名义公布了。万事俱备,众人只能惶恐地等待登基那天的到来。
即位一事暂且告一段落,登基大典如期举行,朱厚顺利地坐在了紫禁城最耀眼的地方。自从明武宗驾崩之后,上至张太后下到百官,各个都绷紧了神经,现下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这场明朝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登基仪式,改变了朱厚,为明朝添上了又一位极具个性的皇帝。嘉靖帝的登基结束了一个纷争,却成为另一个纷争的开始。
对于嘉靖帝的继位,内阁首辅杨廷和抱有很大的期望,"以帝虽冲年,性英敏,自信可辅太平"。不仅希望新皇帝能够摒弃旧制,矫正法度,而且自己也准备大刀阔斧地革除弊端。这场登基之前的礼仪之争,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杨廷和是个十分勤奋的官员,虽然在明武宗时期郁郁不自得,但依然勤于政事,尽忠职守。明武宗大行之后,明世宗即位之前,他一展当年的难酬壮志,擒江彬解决了危机社稷的军事集团,解散豹房之内的乌合之众,关闭滥设的皇店,封存镇国公府的财物。他许多兴利除弊的改革措施,都是通过正德帝的遗诏和嘉靖帝的登基诏颁布的。在诏书中,他主张裁汰冗官、冗兵,特别是锦衣卫;恢复文官政治,削弱宦官权力;抑制特权阶层,缩小其获利空间;归还被王宫贵族太监抢夺得民田;治理冒功、冒职、冒赏等腐败现象;彻查冤假错案,重申法律,以《大明律》为唯一依据,案件审理必须合乎程序。另外,他还多次上书嘉靖帝要"敬天戒,法祖训,隆孝道,保圣躬,务民义,勤学问,慎命令,明赏罚,专委任,纳谏诤,亲善人,节财用"。杨廷和"扶危定顷,功在社稷",使嘉靖初期的政治局面有了好转。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Previous Chapter Next Chap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