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义说部 唐史演義   》 第三十回 被廢立廬陵王坐徙 違良策徐敬業敗亡      蔡東藩 Cai Dongfan

  卻說中宗為高宗第七子,原名為顯,初封周王,改封英王,易名為哲,兄賢被廢,哲乃入立為太子。高宗駕崩,遺詔令太子嗣位,遇有軍國大事,應兼取天後進止。中宗質本庸柔,素為悍母所製,怎能自奮皇綱?當下尊天後武氏為皇太後,一切政事,均歸太後裁决。武氏即臨朝稱製,自武氏為後後,本書衹稱武氏,隱寓《春秋》書法。加授韓王元嘉為太尉,霍王元軌為司徒,舒王元名為司空,滕王元嬰為開府儀同三司,魯王靈夔為太子太師,五人皆高祖庶子。越王貞為太子太傅,紀王慎為太子太保。二人皆太宗庶子。這數王同時受封,無非因他地尊望重、隱加籠絡的意思。又進劉仁軌為尚書左僕射,岑長倩為兵部尚書,魏玄同為黃門侍郎,裴炎為中書令,劉景先為侍中,大赦天下,即以中宗元年正月朔日,稱為嗣聖元年。過了元日,册妃韋氏為皇后,擢後父玄貞為豫州刺史。中宗素愛韋後,至欲進後父為侍中,裴炎以玄貞無功,不宜遽躋高位,因入朝諫阻,中宗不從,炎再三力爭,惹得中宗怒起,厲聲叱道:“我把天下給韋玄貞,也無不可,何況區區一侍中呢?”甫經嗣位,就如此糊塗,怪不得後來死在後手。炎不禁惶懼,轉白太後武氏。武氏忽憶起前情,遂想出一種廢立的計策來了。
  先是西蜀人袁天綱,曾官並州令,素精相術。唐初天策府功臣,多經天綱相視,言無不驗。武士彠聞他善相,亦邀至傢中,令遍視傢屬。天綱見武氏母楊氏,便道:“夫人當生貴子。”及見二子元慶元爽,又道:“將來官至三品,但不得貴顯終身。”嗣見武氏姊韓國夫人,便嘆息道:“此女也是貴相,可惜不利藁砧。”武氏尚幼,經保姆抱她入堂,給以男孩,天綱註目細視,不禁驚異道:“這果是男孩麽?若換作女子,乃是不可限量了。”士彠笑道:“果是女子,將來有何結果?”天綱道:“竜瞳鳳頸,相當極貴。”士彠道:“想是好作皇后了。”天綱道:“貴為皇后,還是意中事。我看來尚不止此。”士彠道:“莫非做女皇帝不成?”天綱道:“女子如有此相,當真要做女皇帝。”語見《唐書·袁天綱傳》,並非捏造,且天綱以技術著名,前文未曾載及,藉此補敘,亦足彌闕。士彠亦似信非信,至武氏長大起來,兄姊等常以女皇帝三字,作為戲言。武氏少讀書史,曉得歷朝以來,從沒有女皇帝出現,所以天綱遺言,也當他是笑談,不足憑信,誰意時來運湊,福至心靈,由才人進為昭儀,由昭儀進為皇后,由皇后進為太後,步步春風,事事如意,於是得隴望蜀,想實驗那天綱所言,居然欲做女皇帝了。術士多貽誤國傢,觀此益信。可巧中宗枉法,裴炎進讒,樂得乘間廢立,自作天子。當下與裴炎定謀,乃密召中書侍郎劉褘之、羽林將軍程務挺張虔勳等,勒兵入宮,即於二月五日,集百官於乾元殿,太後武氏,赫然臨朝。中宗隨了出來,欲就御座,忽由裴炎宣太後敕,廢中宗為廬陵王,令程務挺等扶他下殿。中宗愕然道:“我有何罪?”武氏叱道:“汝欲以天下畀韋玄貞,尚得雲無罪麽?”中宗無詞可答,衹得由他牽去,錮入別室。武氏又問群臣道:“嗣王失德,已經廢立,此後帝位應屬何人?”裴炎即應聲道:“應立豫王。”大衆都極口贊成。看官道豫王為誰?原來就是相王旦。他本名旭輪,曾封殷王,見前回。徙封豫王,改雙名為單名,去一旭字,未幾即改封相王,易名為旦。高宗末又還封豫王,這是高宗少子,與中宗為同母弟兄。高宗本有八子,長名忠,劉氏所出,已經賜死。見二十六回。次名孝,鄭氏所出,早歲即歿。三名上金,楊氏所出,四名素節,蕭淑妃所出,均已被謫。見前回。還有弘賢哲旦四子,均是武氏所出。弘被鴆,賢被廢,見二十八回。中宗哲又復廢去,衹剩豫王旦一人,申說處最足醒目。裴炎等當然推戴,何煩擬議,衹武氏心中,恰想自己做女皇帝,偏經裴炎等推立豫王,衆口一辭,那時又不便獨伸己意,沒奈何允諾退朝。越日立豫王旦為皇帝,改元文明;豫王妃劉氏為皇后,子成器為太子;廢中宗子重照為庶人,流韋玄貞至欽州。武氏仍臨朝稱製,令嗣皇帝居住別殿,所有國政,不得預聞。還是立個傀儡,較為有名。
  是時長安無主,乃命劉仁軌為西京留守。仁軌以衰老辭,且舉漢呂後事以作規誡。武氏手書慰勉,仁軌乃奉命而去。未幾病歿,詔令百官赴哭,追贈開府儀同三司。因高宗安葬乾陵,即以仁軌靈櫬陪葬。仁軌不失為忠,故敘筆亦較詳。武氏又恐廢太子賢,出居巴州,或有謀變等情,會賢作《黃臺瓜詞》雲:“種瓜黃臺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猶為可,四摘抱蔓歸。”武氏越疑他怨望,密囑將軍邱神勣,馳赴巴州,逼令自殺,佯貶神勣為疊州刺史,自至顯福門舉哀,追復他雍王舊爵。賢封雍王,見二十八回。復尋召神勣為金吾將軍,宮廷始知武氏殺賢事。賢既殺死,復猜忌廬陵王哲,令出居房州,再徙至均州。進兄子武承嗣元爽子。為太常卿,同中書門下三品。承嗣請追尊祖考,創立七廟,裴炎入諫道:“太後母臨天下,當示至公,不應自私所親,漢呂氏崇封産祿,因以致敗,太後難道未聞麽?”武氏怫然道:“呂氏濫封母族,原足緻亡,我是追崇亡親,有何妨礙?”裴炎又道:“凡事當防微杜漸,不應自開端緒,還乞太後明鑒!”武氏始終不從,且有恨裴炎意。嵩陽令樊文揣摩迎合,獻呈文石。武氏命列置朝堂,作為瑞徵。尚書右丞馮元常奏言:“樊文跡涉諂詐,不可誣罔天下。”說了數語,被黜為隴州刺史。嗣是內外臣僚,侈言符瑞,武氏即下敕改元,稱為光宅,旗幟俱從金色。稱東都為神都,大易官名,尚書省改稱文昌臺,僕射改稱左右相,六部為天地四時六官,門下省為鸞臺,中書省為鳳閣,侍中為納言,中書令為內史,御史臺分為左右肅政臺。此外大小官製,亦一律變更。遂尊五代祖武剋己為魯國公,妣為夫人,高祖居常為北平郡王,曾祖儉為金城郡王,祖華為太原郡王,父士彠為魏王,妣皆為妃。在洛陽建立五廟,歲時致祭。進武三思為右衛將軍,三思係元慶子,即承嗣從弟。還有武攸暨武攸寧武攸歸武攸望等,俱靠着太後傢族,連類升官。武氏前曾貶死二兄,此時鬍竟變計?想由承嗣等善諛而來。諸武用事,內官多受排擠,外官又多遭貶斥。李勣孫敬業,襲爵英國公,本任眉州刺史,被貶為柳州司馬。弟敬猷為盩厔令,亦緻免官。給事中唐之奇,貶為括蒼令,詹事府司直杜求仁,貶為黔令,長安主簿駱賓王,貶為臨海丞,御史魏思溫貶為盩厔尉。數人俱作客揚州,同病相憐,遂協謀起兵,藉匡復廬陵王為名,推敬業為統帥,思溫為謀主,悄悄的舉起事來。武氏原是應討,但因失職舉事,未免有私,故敘筆亦含貶意。思溫想了一法,先令私黨監察御史薛璋,一作仲璋。求使江都,既得此差,又令雍州人韋超,訐告揚州長史陳敬之謀反。璋立收敬之係獄,敬業矯稱揚州司馬,是說奉旨讞獄,提出敬之,把他殺死。當即開府庫,赦囚徒,復稱嗣聖元年,立起幕府三所,一名匡復府,一名英公府,一名揚州大都督府。敬業自稱匡復府上將,領揚州大都督事。令唐之奇杜求仁為左右長史,參軍李宗臣及薛璋為左右司馬,魏思溫為軍師,駱賓王為記室,且求得一人貌類廢太子賢,置諸軍中,詭說賢尚未死,逃難至此,令他起兵。理直氣壯之事,何必作此鬼祟。州民頗聞風響應,旬日間得衆十餘萬,乃令駱賓王,草起檄文,移傳各州縣,東南大震,武氏聞警,正擬遣將往討,忽接到檄文一紙,即隨手展開,但見上面寫着:
  偽臨朝武氏者,性非和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節,穢亂春宮,潛隱先帝之私,陰圖後房之嬖。入宮見嫉,蛾眉不肯讓人,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踐元後於翬翟,陷吾君於聚麀。加以虺蜴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殘害忠良,殺姊屠兄,弒君鴆母。
  武氏看到“弒君鴆母”句,微笑道:“我何曾有此事?含血噴人,有哪個相信呢?”檄文中惟此語近誣,故特藉武氏口以辯駁之。
  又覽將下去,便是:
  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猶復包藏禍心,窺竊神器,君之愛子,幽之於別宮,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嗚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虛侯之已亡,燕啄皇孫,知漢祚之將盡,竜漦帝後,識夏廷之遽衰。
  武氏又自言自語道:“話雖未確,對仗卻很是工整哩。”再看下去:
  敬業皇唐舊臣,公侯塚子,奉先君之成業,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興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豈徒然哉?是用氣憤風雲,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順宇內之推心,爰舉義旗,以清妖孽。南連百越,北盡山河,鐵騎成群,玉軸相接。海陵紅粟,倉儲之積靡窮,江浦黃旗,匡復之功何遠?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衝而南鬥平,喑嗚則山嶽崩頽,叱咤則風雲變色。以此製敵,何敵不摧?以此圖功,何功不剋?公等或居漢地,或協周親,或膺重寄於話言,或受顧命於宣室,言猶在耳,忠豈忘心?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誰托?
  武氏又道:“好筆仗!”轉顧左右道:“這篇檄文,不知是何人所作?”有一人接口道:“聞是駱賓王手筆。”武氏嘆道:“有此文才,反令他流落不偶,這豈非宰相的過失麽?”檄文痛斥武氏,她卻未嘗動怒,反說是宰相之過,可見武氏雖是女流,姦雄不亞曹操。再看下去,就是末段文字,辭雲:
  倘能轉禍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勳,無廢大君之命,凡諸爵賞,同指山河。若其眷戀窮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幾之兆,必貽後至之誅。請看今日之域中,究是誰傢之天下!
  閱畢,武氏又道:“奇才奇才!但有文事還要有武備,賓王原是能文,敬業未必能武呢。”料事亦明。乃敕令左玉鈐衛大將軍李孝逸,統兵三十萬,往討敬業,追削他祖考官爵,發塚斫棺,復姓徐氏,李勣在時,若力爭武氏之不應為後,當不致有此禍。一面召裴炎入商軍情。炎甥就是薛璋,因他幫助敬業,所以主張緩徵,入見時便進言道:“皇帝年長,不親政事,叛黨得援以為辭,若太後指日歸政,叛衆自不戰可平了。”武氏心滋不悅,令炎退去,再召承嗣入議。承嗣道:“叛衆多係烏合,一遇大兵,自然蕩平了。”武氏道:“裴炎卻勸我歸政呢!”承嗣道:“炎甥薛璋,附入叛黨,應該有此說法。適晤及監察御史崔察,且雲炎亦與同謀呢。”武氏遂宣崔察入見,察所對如承嗣旨,並言炎若不反,何故請太後歸政?乃即收炎下獄,命左肅政大夫騫味道,侍御史魚承曄鞫訊,炎語不少屈。或勸炎遜詞求免,炎答道:“宰相下獄,還有生理麽?”誰教你先謀廢立。騫魚兩人,竟鍛煉成獄,擬處炎死罪。侍中劉景先,及鳳閣侍郎鬍元範,均為炎營解,百官亦多謂炎無反意,獨鳳閣捨人李景諶,證炎必反。於是劉景先鬍元範,亦被逮下獄,進騫味道檢校內史,同鳳閣鸞臺三品,李景諶同鳳閣鸞臺平章事。既而炎被斬都亭,景先貶普州刺史,元範流瓊州而死。炎從子伷先,為太僕寺丞,年方十七,獨上封事求見。武氏召問道:“汝伯父謀反,汝尚何言?”伷先奮然道:“臣衹欲為太後劃計,何敢訴冤?太後為李氏婦,專攬朝政,變易嗣子,疏斥李氏,封崇諸武,臣伯父為國盡忠,反誣以罪,戮及子孫,臣恐人心一變,不可復救了!為太後計,亟宜復子明闢,方保萬全。”可謂大膽。武氏怒道:“小子敢亂言麽?”喝令逐出,伷先且反顧道:“今用臣言,尚是不遲,他日悔將無及呢。”武氏益怒,竟命在朝堂加杖百下,長流瀼州。
  是時徐敬業已出兵渡江,敬業已經復姓,故稱徐敬業。會議所嚮,魏思溫進議道:“明公以匡復為名,宜率大衆鼓行而進,直指洛陽,天下義士,知公有志勤王,自然雲集響應了。”薛璋在旁接入道:“金陵有王氣,且長江天險,足以自固,不若先取常潤二州,倚為根據,然後北嚮以圖中原,進無不利,退有所歸,乃為良策。”思溫道:“不可!山東豪傑,都因武氏專製,憤悶不平,聞公舉義,皆蒸麥為糧,伸鋤為兵,以待公至,不乘此銳意北圖,乃徒自營巢穴,遠近聞此消息,哪個不解體呢?”敬業終從璋言,不用思溫計,良言不用,安得不敗?遂令唐之奇守江都,自率衆攻陷潤州,執住刺史李思文。思文本敬業叔父,聞敬業兵起,曾遣使上聞,且拒守兼旬,城纔陷沒,被執後,思溫請斬首示衆,敬業不許,但令改姓為武,囚係獄中。思溫嘆道:“不顧大義,專徇私圖,恐敗亡即在目前,我輩無死所了。”何不自去。敬業既得潤州,聞孝逸軍已逼臨淮,乃回軍抵禦,屯駐高郵境內的下阿溪,使弟敬猷守淮陰,別將韋超尉遲昭守都梁山。孝逸遣偏將雷仁智,攻敬業營,為敬業所敗,不敢再進。監軍侍御史魏元忠,語孝逸道:“天下安危,在此一舉,今大軍逗留不進,遠近失望,倘朝廷更命他將來代將軍,將軍將何辭自免呢?”孝逸尚在遲疑,忽聞左鷹揚大將軍黑齒常之,由東都遣發,令為江南道大總管,來援孝逸。元忠又進語孝逸道:“黑齒來援,朝廷已有疑心,為將軍計宜率輕騎往擊淮陰,或都梁山,除他犄角,敬業自無能為了。”諸將尚有異言,謂往擊淮陰都梁,敬業必且赴援,兩面受敵,如何自全?”元忠道:“避堅攻瑕,是兵傢至計。敬業精銳,盡在下阿溪,利在速戰,我若一敗,大事去了。惟敬猷出自博徒,韋超等亦非宿將,兵又單弱,易為我剋,敬業雖欲往援,勢必不及,我得乘勝前進,雖有韓信白起,也恐不能抵當了。”孝逸乃引兵擊都梁山,陣斬尉遲昭,韋超夜遁,再進軍擊淮陰,敬猷也脫身遁還。於是孝逸遂直攻敬業。
  敬業扼溪列陣,擁衆自固。孝逸偏將蘇孝祥,夜率五千人,用小舟渡溪進攻。渡方及半,已被敬業聞知,縱兵奮擊,孝祥不及整軍,衹好挺刃血戰,究竟勢孤力渙,不剋支持,徒落得渾身受創,墮水而亡,餘衆亦溺死過半。孝逸率諸軍繼退,戰又不利,擬退守石梁。探報敬業營上,有烏鳥噪集。魏元忠與行軍管記劉知柔,同語孝逸道:“這是賊勢將敗的預兆。烏鳥集幕,勢必空營。今敬業未退,鳥已先集,豈不是將覆滅麽?今有一策可以破賊。”孝逸問是何策?元忠道:“風順獲乾,利在火攻,將軍何不縱火焚敵呢?”疊觀元忠所言,無不中棨,可惜為武氏爪牙,徒號智囊而已。孝逸極口稱善,遂命軍士各持火具,越溪再戰。敬業正整軍截擊,不意對面敵兵,都用火弓火箭,接連射來,溪邊蘆葦甚多,正值鼕天燥烈,朔風猛厲,一霎時四面延燒,捲入陣中,各軍都立足不住,紛紛倒退。敬業尚欲防禦,指揮部下,令驍壯居前,老弱居後,弄得陣勢益亂,被孝逸督軍疾進,一場亂搗,殺得溪流皆赤,岸草齊紅。敬業等逃入江都,料知不能再守,乃焚圖籍,挈妻孥,奔往潤州。到了蒜山附近,見有追兵到來,忙乘舟入江,意欲順流出海,東奔高麗。航行至海陵界,為風所阻,那知部將王那相,竟生變志,哄動兵士,殺死敬業敬猷,及敬業妻子等,共梟得二十五首,持降孝逸軍前。餘黨唐之奇魏思溫韋超薛璋諸人,一並被孝逸捕住,傳首東都。衹駱賓王遁去,不知所終。依《唐書本傳》,不從《紀事本末》。至黑齒常之到江南,已是亂黨肅清,不勞動手了。補筆不漏。武氏令盡殺徐氏宗族,衹有思文得釋出獄,免緻連坐,召拜司僕少卿,且面諭道:“敬業改卿姓武,卿可便姓武罷。”思文拜謝而退,尋且加授春官尚書。或言思文本與敬業同謀,乃免官復姓,可憐李勣百戰功勞,衹剩了思文一綫,留遺曹州,係徐氏本籍。存奉宗祀。
  小子有詩嘆道:
  欲為兒孫作馬牛,誰知宗族竟全休?
  重泉有鬼應增恫,匡復無功逆案留。
  敬業敗歿,又有人入譖程務挺,說他與敬業通謀,免不得也要枉死了,下回再行申敘,請看官續閱自知。中宗欲以天下與韋玄貞,無非是一恨語,不得作為實談,裴炎果忠於事君,何妨委麯調護,今日不從,期諸他日,詎必急白太後,密謀廢立耶?炎衹知有武氏,不知有中宗,而其後卒為諸武所傾,梟首都亭,是何若強諫中宗,誓死廷前之為愈也。徐敬業起兵揚州,苟能用魏思溫之策,直指河洛,銳圖匡復,即至兵敗身亡,猶不失為唐室忠臣,乃始以失職生謀,繼以營巢緻覆,死不足惜,例以翟義袁粲諸人,且有愧焉。要之私心一起,身名兩敗,裴炎徐敬業,皆以一私字誤之,故本回敘二人事,皆有貶詞,至若李景諶李孝逸輩,佐武忘李,則更不足道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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