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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集 》 全唐文 》
第03部·捲三百
董誥 Dong Gao
阮元 Yuan Yuan
◎ 賀知章
知章字季真,會稽永興人。第進士,開元中纍遷禮部侍郎,加集賢院學士,充皇太子侍誠,遷太子賓客銀青光祿大夫,授秘書監。晚年自號四明狂客,又稱秘書外監。天寶三載,上疏請度為道士,還鄉裏,元宗親製詩贈行。卒年八十六,肅宗立,贈禮部尚書。
◇ 上封禪儀註奏
昊天上帝君位,五方精帝臣位:帝號雖同,而君臣各異。陛下享君位於山上,群臣祀臣位於山下:誠足以垂範來葉,為變禮之大者也。禮成於三:初獻、亞獻、終獻合於一處。
◇ 唐竜瑞宮記
宮自黃帝建候神館,宋尚書孔靈産入道,奏改懷仙館,神竜元年再置。開元二年,敕葉天師醮竜,現敕改竜瑞宮。管山界至東秦皇酒甕射的(闕一字)西石山,南望海玉笥香爐峰,北禹陵,由射的潭五(闕三字)白鶴山淘砂徑茗(闕一字)宮山(闕二字)潭葑田茭池(闕一字)洞天第十名天帝陽明紫府真仙會處黃帝藏書(闕三字)闕(闕四字)禹至闕得書治水(闕一字)禹之(下闕)
◎ 李元
元字大綱,京兆萬年人。開元十四年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加銀青光祿大夫,封清水縣男。與杜暹不葉,罷知政事,出為曹州刺史,以疾去官,拜戶部尚書,仍聽致仕。二十年起為太子詹事,卒贈太子少傅,謚曰文忠。
◇ 請令張說吳兢就史館修史奏
國史者,記人君善惡,國政損益,一字貶褒,千載稱之,前賢所難,事匪容易。今張說在傢修史,吳兢又在集賢撰錄,遂今國之大典,散在數處。且太宗別置史館,在於禁中,所以重其職而秘其事也。望勒說等就史館參詳撰錄,則典册有憑,舊章不墜矣。
◇ 廢職田議
伏以軍國不同,中外異製,若人無,地棄不墾,發人以耕棄地,省饋運以實軍糧,於是乎有屯田,其為益多矣。今百官所退職田,散在諸縣,不可聚也;百姓所有私田,皆力自耕墾,不可取也。若置屯田,即須公私相換,徵發丁夫,徵役則業廢於傢,免庸則賦闕於國:內地置屯,古所未有,得不補失,或恐未可。謹議。
◎ 牛仙客
仙客,涇州鶉觚人。初為縣小史,積功遷洮州司馬,王君節度河西,召為判官,遷太僕少卿,判涼州別駕,知節度留後事,俄為節度使。開元二十四年為朔方行軍大總管,以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知門下事,遙領河東節度副大使,封國公,加左相。卒贈尚書右丞相,謚曰貞簡。
◇ 請宣付元元皇帝靈應奏
臣等伏睹皇太子送十二月德音赴史館,伏承陛下前月五日,將欲巡幸渭北,是夜夢元元皇帝曰:「明日子欲遊乎?北神不在,此事宜止,五更當自有應。且子之享國,多歷年所,何必此日?」陛下二更即降製,停渭北之行,至五更,果烈風大起,際暮方定。伏以玉真體妙,莫大於皇極;盛明緻理,孰盛於吾皇?由是感而遂通,聖與神合,言不測之事,示必然之期:果茲烈風,有葉靈夢,既彰陛下之祚,更表無疆之休,同天地而久長,若符契之徵驗。臣以上自開闢,博考圖書,神靈效祥,帝王膺慶,未有若此之昭著者也。臣等謬當樞近,又忝史官,預聞德音,不勝躍,伏望宣示百僚,頒及中外。
◇ 賀紫宸殿烏巢表
臣等伏因侍奉之際,天恩令臣升殿,觀此鳥巢。陛下孝弟之至,通於神明,仁慈所育,豈獨黎庶?故得上元協應,靈烏呈瑞,翺翔不離於廷際,棲集必歸於軒檻。或人俗所有,但止於園林;今聖感而來,巢於殿ㄆ。依人無懼,戀主愈馴,博考圖籍,未之有也。臣等幸忝樞近,親睹休祥,望頒示中外,以彰靈感。
◇ 賀宣政殿烏巢表
陛下孝友因心,慈仁被物,故得上帝儲祉,靈烏發祥,高楝重櫨,共瞻爰止,前軒內殿,皆睹來巢。視之彌馴,逼之不懼,休重沓而交應,徵求古今而未聞。臣等何人,屢觀嘉瑞?望與前狀同宣中外,剋紀禎符。
◇ 章仇兼瓊奏吐蕃安戎城得泉賀表
此城往緣無備,權屬吐蕃,天威所臨,復為我有。而犬戎自送其死,且或執迷,率彼兇徒,輒敢圍逼。城中在昔,惟水為虞,雖伫之則多,而汲之路斷。陛下每憂無物,必期靈,聖心有屬,神道元通,遂使拆石流泉,分岩瀉液,動天地而昭應,與造化而同功。三軍所資,一朝皆足,既使無渴乏之慮,益勵忠勇之心,翦滅寇戎,從此非遠。傍稽典策,博考禎休,以欣以躍,實倍常品,請宣示百僚,編諸册簡。
◇ 賀迎玄元皇帝真容有慶雲見表
伏以玄元孚,聖感潛通,將垂介福,必有丕應。頃屬初夏,微陽暫愆,自夢協已來,頻降膏澤,變茲秋稼,成此豐年。又數日陰雲:通霄澍雨,聖容將出,天景廓清。加以霏煙在天,瑞氣捧日:元符稠疊,若此再三,惟皇祖之降靈,表吾君以大慶,爰自古昔,所未守聞。臣等何人,睹茲明應?伏望宣付史官。
◇ 皇帝夢元元皇帝真容見請宣示中外奏
兵部尚書兼侍中牛仙客等奏:臣等因奏事,親承德音,陛下謂臣等曰:「朕自臨禦已來,嚮卅年,未曾不四更初即起,具衣服,禮尊容,藎所為蒼生祈福也。昨十數日前,因禮謁事畢之後,曙色猶未分,端坐靜慮,有若假寐,忽夢見一真容雲:『吾是汝遠祖,吾之形像,可三尺餘,今在京城西南一百餘裏。時人都不知年代之數,汝但遣人尋求,吾自應見,汝當慶流萬葉,享祚無窮。吾自度其時,今合與汝於興慶中相見,汝亦當有大慶,吾猶未即言,語畢。』覺後昭然,若有所睹,朕因即命使,兼令諸道士相隨,於京城西南求訪,果於縣樓觀東南山阜遇真容。一昨迎到,便於興慶宮大同殿安置,瞻睹與夢中無異者。」伏以元元大聖,降見真容,感通之徵,實符睿德。陛下體至尊之道,崇清靜之源,何曾不禮謁虔誠,為蒼生祈福?故得真容入夢,烈祖表靈,求之西南,果與夢協。且興慶宮者,潛竜舊邸,王業所興,當此處而告期,與嘉名而相會:斯降於紫府,鎮我皇傢,啓無疆之休,論大慶之應。陛下爰捨正殿,以為法堂,是尊是崇,至敬至極。殊常之理,將萬福而俱臻;無外皆覃,億兆而同慶。臣等昨日伏承聖恩,賜許瞻禮,自然相好,諒絶名言,開闢以來,典籍所載,未之有也。臣等無任慶悅之至,謹奉狀陳賀以聞,仍請宣示中外,編諸簡册者。
◎ 呂延祚
延祚,開元六年官工部侍郎。
◇ 進集註文選表
臣延祚言:臣受之於師曰:「同文底績,是將大理,刊書啓衷,有用廣化。」實昭聖代,輒極鄙懷,臣延祚誠惶恐頓首頓首。臣嘗覽古集,至梁昭明太子所撰《文選》三十捲,閱玩未已,吟讀無攵,風雅其來,不之能尚。則有遺詞激切,揆度其事,宅心隱微,晦滅其兆,飾物反諷,假時維情,非夫幽識,莫能洞究。往有李善,時謂宿儒,推而傳之,成六十捲。忽發章句,是徵載籍,述作之由,何嘗措翰?使復精核註引,則陷於末學;質訪指趣,則巋然舊文:謂攪心,鬍為析理?臣懲其若是,志為訓釋,求得衢州常山縣尉臣呂延濟、都水使者劉承祖男臣良、處士臣張銑、臣呂嚮、臣李周翰等,或藝術精遠,塵遊不雜;或詞論穎曜,岩居自修:相與三復詞,周知秘旨,一貫於理,杳測澄懷。目無全文,心無留義,作者為志,森乎可觀,記其所善,名曰《集註》,並具字音,復三十捲。其言約,其利博,後事元黽,為學之師,豁若徹蒙,爛然見景,載謂激俗,誠惟便人。伏惟陛下瀎德文,嘉言必史,特發英藻,允光洪猷,有彰天心,是效臣節,敢有所隱?斯與同進。謹於朝堂拜表以聞,輕瀆冕旒,精爽震越,臣誠惶誠恐頓首死罪。謹言。
◎ 崇宗之
宗之,開元時官禮部員外郎。
◇ 昭成皇后謚議
昭成皇后謚,宜引聖真冠後謚之上,而誤加大字,非也。若取單謚配之,應曰聖昭;若睿成以復謚配之,應曰大聖昭成聖真昭成。且太穆皇后武德元年五月追謚為穆皇后,貞觀元年五月六日又追尊為太穆皇后,上元中又追尊太穆神皇后;文德皇后貞觀年中謚曰文德,上元中追遵文德聖皇后:即後漢皇后紀範煜論明矣。
◎ 蘇晉
晉,贈太子賓客嚮子。舉進士及大禮科皆上第,先天中纍遷中書捨人。歷戶部侍郎,襲爵河內郡公,開元中加銀青光祿大夫。終太子左庶子,年五十九。
◇ 應賢良方正科對策(並問)
問:妙盡黃,斯於(一作乎)百發;術該(一作窮)元女,寧無七縱。聲苟中律,不憚撞鐘之求;服必稱儒,何辭解衣之試?況今徵工意匠,搴秀談叢,梟鸞即事於分區,牛驥伫從於別皂。謂其凌厲顧盼,以雪陳琳之恥(一作陳侯之疑);何罔敞遷延,不答馬卿之難?豈時英所病,共設於翟,將高尚在懷,不屈於周黨?薦舉之法,抑有多途,取捨之方,莫能折衷。何則?含光隱跡,不盜處士之名;介立寡徒,安獲知已之薦?舉逸之法,應有通規,取捨之言,非為(一作無)盡善。文武之道,方册所不墜;德怨之報,人情之大綱。射為諸侯,杜預無穿札之力;士為知已,崔洪有輓弓(一作弩)之悔。相圃澤宮,失之遠矣,子皮鮑叔,夫何言哉(一作夫何有哉)!舉賢受黨,非纔有罰,國柄(一作秉)所加,斯乎必當。驗之從政,效無斷限之年;試以(一作之)文才,智有遲速之別。知而不舉,聞譏竊位;舉而非(一作非其)人,寧當顯戮?臧孫之犯,既是虛刑;子文之辜,復當何典?內外齊舉,援親豈不致嫌?師錫具陳,行慶又誰為首?凡此歧路,罔識攸從,遲冀如律(一作知律),宏其利涉。
對:物以類升,方以類降,故大小趨捨,未始離乎類也。所謂同聲相應,同氣相求,雲從竜,風從武,時其效歟?矧惟生人,懷五常,含好惡,自然之勢也,安可處非其類乎?斯固士君子砥行立名,伸首抗跡,思欲奮迅泥滓,凌邁漢,與鸞鳳為伍矣,豈不能折其鋒,沮其目?誠謂類有聚,群有分,下流不可久居。且無其時,猶欲進之若此,況乎師曠傾耳,卞氏拭目,將欲察異音,求奇彩,苟有留者,誰肯遷延於解衣之試哉?
策曰「薦舉之法,抑有多途,取捨之方,莫能折衷。何則?含光隱跡,不盜處士之名;介立寡徒,安獲知已之薦?舉逸之法,應有通規,取捨之言,非無盡善」者。夫人洪然則深其心,飾其狀,不可知以貌,不可窮以言:將為辨者不可也。求乎其端,或有可知矣:夫天之岩乎其上者,施人以氣;地之坎乎其下者,成人以形:高下之,不可逃者,形氣而已矣。氣之積者彰乎形,形之動者感乎物。彰於形,故可以象察;感於物,故可以類求。察其象,長短之材可量矣;求其類,邪正之氣可識矣。雖則含光隱跡,介立不群,終不能以形逃,不能以氣隱明矣。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瘦哉!人焉瘦哉!」古聖王之觀人也,未嘗越於是。取捨之言,非不盡善也,但夫懷詐飾偽,舉世有之。幹祿者不盡善,舉人者不盡智,或以勢逼,或以利興,觀象察言,以難其識,附威藉利,諛媚其心:有於此者,則取捨之方,何所施矣?嗚呼!負舟登山,誠難事也。
策曰:「文武之道,方策所不墜;德怨之報,人情之大綱。射為諸侯,杜預無穿札之力;士為知己,崔洪有輓弓之悔。相圃澤宮,失之遠矣,子皮鮑叔,夫何有哉?」夫射者,先王所以定人之心,和人之志,亦以示威儀耳。以為諸侯分我茅土,育我黎蒸,撫有威衡,持秉生殺,當審心定志,敷德遵和,故為其立飲射之法,以導達其志,不在穿札貫的矣。子曰:「射不主皮」,即其義也。則夫麗黽貫石者,將武夫之伎耳,非不侮鰥寡,保其社稷之業。夫有大功者獲大賞,異哉當陽,誠無然矣。古之君子,冠業而立於朝,則必有益於時矣;以為益時者,莫先於進賢。苟得其人,則沒齒無怨矣,又何可顧望默識乎?子曰:「定其交而後求。」夫古之人定其交者,將宏濟時務,剋清代幾,恐夫道不吾行,纔為時棄,是用定其交,求其達,豈徒促存於情之所好哉?若以情之所好相求,則是便僻比周之人,豈得為文雅君子乎?崔侯必不以輓弓為悔。假使子皮薦國産,叔牙舉夷吾,終不能光興鄭邦,匡合齊社,亦未足以紛昭載籍矣。
策曰:「舉賢受賞,非纔有罰,國柄所加,期乎必當。驗之從政,效無限斷之年;試以文才,智有遲速之別。知而不舉,聞譏竊位。舉非其人,寧當顯戮。臧孫之犯,既是虛刑;子文之辜,復當何典?內外齊舉,援親豈不致嫌?師錫具陳,行慶又誰為首?」夫天之平分萬物,體不俱舉:有其纔者童其首,揮其翼者兩其足。德不必備,纔難盡善:其人善於政者,不必有其文;工於詞者,不必敏其事。《書》曰「無求備於一人」,詳矣。先王均其麯直,任其事宜,物各有所長,工拙不相害矣。故《書》曰:「明試以功,車服以庸。」則堯試其人以官,備在方册矣。夫政有序,化有漸,時有險夷,功有隱顯,為政者當責其歲晚,不可中道而廢也。旋政立德,不過乎三年,人情大可見也。孔子曰:「期月而化成。」《書》曰:「三載考績。」何得無限斷之年歟?夫文者,貴其能書理論,宣道其業,非得意之實,無意之筌歟?夫傳曰:「言以足志,文以足言。」又曰:「非文無以自達。」苟欲考之文詞,求之遲速,則志有可得,在政斯亨;言之無文,用亦何害?且夫官爵者,至公之器也;薦賢者,至公之道也。君子持至公之道,守至公之器,進思盡忠,何可回隱,復俯薦嫌疑親讎之哉?昔者先王之立製,進賢受上賞,蔽賢蒙顯戮。舉非其實,其阿黨之誅;薦得其人,介以匯徵之賞:行慶之典,不偏於師錫矣。時理則德存,代亂則道喪,難乎魯無君子,楚不足徵,使子文安居,臧氏無咎。痛哉政不難矣!不有仲尼賈之喻,千載之後,何知其過焉?謹對。
◇ 又應賢良方正科對策(並問)
問:朕聞處域中之大,據天下之圖,莫不設ね以思賢,解琴而願化。雖君唱臣和,而明鮮晦多:所任者或非其人,所行者儻乖其道,歸於浸弊,罔弗由茲。朕寅畏上元,負荷先構,靜言為國,有若涉川,風俗未淳,政教猶鬱黎元寡遂,鸞鳳不臻,當寧永懷,良深愧嘆。子大夫講聖人之高議,明王事之大綱,蓄憤謀忠,歷年載矣,何施而反本於古?何用而救末於今?何術而人物阜安?何德而神靈滋液?爾其無隱無忽,悉之究之,通其條貫,朕當親覽。對:臣聞聖人法天而理,察道而行,心膂俊賢,子惠黎獻,吏恭爾位。人樂其業,朝無秕政,俗詠康哉。《書》曰:「惟天聰明,惟聖時憲,惟臣欽若,惟人從。」此其謂也。雖根英異轍,火木殊途,革去故而鼎就新,變鹹池而歌大夏,然而無易茲典,其故何哉?藎以因天人之和,順陰陽之數,不可替也。皇上道高西聖,德邁南薫,黃竜薦圖,翠鳳為寶。至於膺正歷,享靈符,朗七曜於銅儀,安萬人於寶歷,延祥降福,陟酌登封。八表黎元,歌皇風而周地絡;四夷酋長,頌元化而建天樞:此皆以刻於玉版,載於金匱,為帝者之祖宗,與乾元而始終。至於坐衢室,端冕旒,寂然不動,感而遂通,赫赫明明之美,無聲無臭之化,固以榮鏡宇宙,發揚神人,振古以來,未有如斯之盛矣。猶復寅畏上帝,憂念下人,思反樸於鶉居,伫遷訛於鴻古:夕惕勤止,良以深焉。爰降綸言,俯詢輿議,此陛下衝謙之道也,愚臣何足以知之?然而忝跡明時,敢忘披露?
臣聞帝王之道,藉英彥以張風;邦國之圖,資明謨以垂化:故能庶徵有序,美政無虧。當今製禮作樂,懸章布憲,可謂文物大備,刑政中和,而紫宸宏捲舒之風,黔首阜安之業者,良以官僚空曠,守宰荒寧,不能宣裕皇明,洗蒸徒之耳目;發揮神化,變澆薄於閭閻。夫遷物化人,著誠去偽,豈惟君上之道,實亦官聯之職。故文翁好儒,蜀學比於齊魯;毛崇質,魏士素其裘裳:是知易俗移風,使天下回心而響道者,非俗吏之所能為也。故董生雲:「黎人未濟,皆吏不明,使至於此也。」賈誼亦云:「下之有過,吏之罪也。」夫聞伯夷之風者,貪夫以廉;見柳下惠之跡者,鄙人以恭。故曰教人莫若垂範,垂範必仰良材;阜俗莫若興農,興農必由循吏。且擇賢而處,其弊猶濫,負乘為政,何以剋堪?今若選英傑而實百僚,自朝廷而及州縣,鹹令法易簡之道,慎德刑之教:賞以春夏,慎其濫矣;罰以秋鼕,敬其刑矣。夫賞刑中則庶人安,庶人安則財用足,財用足則百志成,百志成則天人和,天人和則神靈滋液矣。然後垂訓而理,勤法而行,宣九式以均財,修六禮以節性,明七教以興德,齊八政以興邦;道格元亨,風還太古,時雍之和可致,濟俗之義可宏,唐虞之美可逾,文景之聲可越。謹對。
◇ 丞相少傳拜職天子作三傑之詩以命宴序
惟聖寶賢,以齊皇極。有若左丞相燕國公,右丞相廣平公,太子少傳安陽侯:皆生人碩德,皇國元老,道著廊廟,績宣華戎。由是懋其成功,錫以元吉,咨日於朔,擇時於秋,俾對命王庭,受職公府:見群屬,揖庶寮,禮官辨章,掌捨陳次;工備佾,饔獻蒸,六卿拜下以成儀,三事自天而來賀。秩秩賓序,暉暉旅酬,玉緯垂文,南風和雅頌之變;金漿降醴,雲天光飫酌之宜。宰德貴和,盡莊敬具瞻之範;群情尚洽,預周旋晏語之歡。方將一心天工,戮力帝載,寢黑山之柝,苞青海之戈,雨賢才,水火菽粟。日詠魚藻,歲陳由庚,頤殷趙之年,留魯陽之景。爰命在宴,賡載歌。
◎ 嚴從
從,開元初人。
◇ 風後握機圖序
中黃子曰:「予觀《風後握機圖》,殆有情哉!」然年代遷遠,文字損益,或緻愆訛矣。惜乎!夫兵者,榮賤覆殺之大機也,天地神靈之所也:洞則王,昧則亡。故黃帝湯武,得其道矣,然則兵之用也,豈惟道乎?亦有工拙矣。語大旨有三微焉:昔伊尹勸湯,呂望勸周,子房勸漢祖,鄧禹勸光武,可謂知命運之微也;樂生破竹迎刃之喻,曹劌三鼓候衰而作,可謂知和氣之微也;孫臏邀敵於馬陵,韓信置軍於水上,可謂知地勢之微也。故古人有言曰:「能知三微,霸代之師。」至夫以智料智,因奇縱奇,千變萬化,不可殫備。
今夫握機者,約而遠,幾而深,用少以濟廣,貫一以締萬,微乎微乎,可以神會,難以跡融,非智合曩賢,役心深妙者,不可以常識偕之。今予依風後大旨,略為此圖,以擬方陣:陣有八物,有八容,八八相值,可離可合;中有容效三元,天子上將所居,常靜不動,以象元極,以配中黃,其理微矣。若四衡夾三軸,九地夾二天,吟竜嘯武,當前後之衡;雲鳥風蛇,居摶掣之要。敵寡則從武翼之屬,風蛇之勢,合而圍之;彼衆則奮竜武之衡,接雲鳥之勢,突而擊之:亦百勝之術焉。昔諸葛孔明以傑時之智,將求其源,而未得也,曰:「八陣成,可以橫行天下。」然武侯陣法,亦有武翼翔鳥,足明武侯所習,則風後五圖也。桓溫見蜀將八陣,雲是常山蛇勢,徒妄言耳。常山蛇者,法出《孫子》,謂之率然,藎直陣也,故桓溫覽《孫子》而有是言,殊無旨哉。然此離合之勢,奇正之術,故曰「或離而為八,或合而為一,以正合,以奇勝」,其要在此矣。孫子儒者也,至註釋務析精奧,而多引空言,以誣後人。何哉?馬總述雲:「增字發明,未得精了,更益煩蕪。」予昔嘗覽焉,中失其本,每思經述,近得之,聊因時暇,刊繁舉要,序而第焉。二百八十言,殆不過尺,並為圖式,以悟後賢,庶有賴雲爾。
◇ 擬三國名臣贊序
昔孔子舉《詩》、《書》,作後王者之法,其稱《殷頌》曰:「天命元鳥,降而生商。」《書》曰:「天工人其代之。」然則聖人受命,賢人受任,竜騰武躍,風流雲蒸,求之精微,其道莫不鹹係乎天者也。故夫受天之命者,不可以苟;代天之理者,不可以私。前聖知其如此,故明四目,達四聰,高居而審聽,處幽而遐覽,群才必用,衆功廣,然後天應以福,而太和之化臻矣。雖三光襲照,五運潛周,媯圖啓而揖讓興,夏鼎移而戈用:德業相踵,屯夷不同。然激揚名義,增廣壇宇,何嘗不得賢則理,失賢則危哉?是故五老尊而軒風熾,三仁去而殷道衰,淮陰來而漢傢昌,亞父亡而楚王滅。姬漢以降,大象淪夷,當極者不以垂拱居尊,幹祿者必以權利邀進;鏡物者不以虛已為德,達纔者必以寒雋為嫌:故洪綱強而萬目頽,大理虧而廉讓塞,貞良甘退而莫進,賢士捲藝以深潛。故伯夷為之哀歌,綺裏為之高遁,晉重滅名以避其患,楚狂遁世以全其身:豈惡富貴哉,藎有為而然也。
夫明王旰食以求士,君子含德以俟時,然求應之感徒深,而君臣之分猶鮮者何也?藎經達之道難,而代乏鮑子、蕭何之智也。若夫解縛為相,古今所有;登壇受爵,賢者嘆其難:漢高始以為疑,齊桓終受其福。知有管仲之才,無鮑叔之介,則桓公不納;有韓信之略,無蕭何之助,則漢高不容。齊桓、漢高,不易值矣,蕭公、鮑子,豈屢得哉?夫未遇良鑒,則夜光不為寶;時逢哲後,則負鼎可升朝。歷求邃古,爰覽近圖,臣主之際,授受之外,垂大明以敘下,推至公以匡上,則有我唐太宗文武大聖皇帝魏文貞者之流也。藎至理之代,君子不以王爵私其身,而況親屬乎?是以貞觀之中,賢者在朝,各崇至公。馬周懷奇思而拔起隴畝,李靖多大功而終始援用,魏徵數直諫而優遊撫納:我朝之得纔,於斯為美。
彼三國之臣主,始當草昧之期,卒踐陵遲之運,君無尺土之漸,而以爭奪為德;臣無素定之分,而以偷合為功。然其屬衰亂之,固貞仁之節,接風塵之會,吐博奕之謀:用能各奉其主,剋立厥勳者,亦不可誣也。又若清淑瀋懿,有顔氏之德;靈鑒洞照,有子房之能;推功給下,有終始之勤;篤誼守節,有風之概:嘆王室之多故,懷黍離以永吟,遂委忠曹公,冀圖匡復。而天命潛革,人心則殊,姑回備物之謨,卒抗非常之錫,雖欲匡上以德,翻殺身成仁。夫仁義豈有恆?在乎不捨道而已。是故比湛身於殷後,微子抗跡於周邦:雖二美同歸,而三仁齊緻。公達慷慨,總角耀奇,惡姦臣之擅命,想桓文之高舉,群雄競起,漢歷寢微,翻然回慮,吐詞魏幕。原其所以然者,豈不以桑榆之暉,非魯陽可止;溝瀆之節,豈仲尼所嘉?是以攝管仲之高蹤,攀魏武之遐轍,全生之理,其亦遠乎!崔子矯然,植青鬆之操,鯁詞直對,則左右失容,捐生取義,千載稱美,雖遇讒譖,藎亦其素志矣。若天命未改,則人思其舊,乾道將革,則物厭其常。是以司隸之儀,見悲於漢叟;先王之跡,遠播於汶隅。孔明躬耕南陽,盤桓俟主,吐籌獻策,識鼎峙之形;總衆臨戎,有席捲之望:原其去就,抑亦懷漢之雅志焉。及其撫戎幕,持國鈞,開誠心,布公道,賞不失德,罰不濫刑,又雖古之遺直,不能尚也。昔管仲用法,伯氏無怨;子羔刑人,終以見德:孔明之謫李嚴,藎近之矣。
周瑜、魯肅,鹹起諸生,鶚視烏林,鷹揚赤壁。然肅為布衣,當襄漢之際,標賣田宅,分財結士,以求人傑:此其志不小也。公瑾推第於孫策,子敬輟粟於周郎:鹹有異於人者也。子布剛簡,懷不撓之節,屬桓王創業,首贊經綸,仲謀嗣立,躬自扶翊:古人所謂托六尺之孤者歟?既而忠言屢發,直道不回,折弋獵之娛,沮釣臺之樂:斯又王臣蹇蹇,國之元老者哉。夫江東之於天下,猶四體之有一掌耳,權不能恢闡雄量,以求忠讜,而輕肆忿毒,厭聞至言,始抽刃於虞翻,終按刀於子布。翻既謫終遐裔,昭亦廢處傢僮,故使時望挫傷,元功圯衄:由是見仲謀之器小也,其不能厠跡中原,懋長代之業者宜矣。夫以子布忠賢,承奕代之遇;一言忤旨,有不測之辜:況賤跡之士,而欲自下上,罄其孤慮者乎!善料古者,必察乎今;善籌遠者,必謀諸近:贊詠之作,豈必核既往之陳跡?藎將暢其幽情,貴使來葉有可觀者。聊復采斷,為其贊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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