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荟萃 》 嚮前進   》 第30節：第三章｜"北漂"：青春殘酷(9)      王寶強 Wang Baojiang

　　熟悉北影廠的人都知道，北影廠內有一條"明清一條街"。1982年，北京電影製片廠拍攝《駱駝祥子》時，為了重現已經被拆掉的西四風貌，在廠裏搭了一條街景。後來，電影拍完了，街景卻留了下來，變成了"明清一條街"，有五條明清風格的街道。
　　據說，整個上世紀八十年代甚至九十年代"明清一條街"是國內最大的影視拍攝基地，每天拍戲的、觀光的，絡繹不絶。然而，從九十年代開始，北影廠周邊高樓林立，攝影機角度稍微不對，古建築後面就帶出一片現代高樓，基本衹能拍室內戲。再加上"影視城"風氣的興起，有的是比這裏更大、更豪華的拍攝基地，明清一條街逐漸衰落了。
　　然而，對我來說，當時的明清一條街，已經足夠把我震住了。
　　我要演的這部戲，是一部清朝戲。我穿上領來的衣服，是一套清代的褲褂，戴上長辮子頭套，朝鏡子裏一看，還挺像回事兒。我高興地把辮子甩過來甩過去，不當心甩到了旁邊人的臉上，別人朝我怒目而視，我趕快堆出滿臉笑容，又鞠躬，又道歉。
　　我小心地問那個把我招來的人："演什麽，怎麽演啊？"
　　那人瞪了我一眼："別人做什麽，你跟着做就是了。"
　　有個戴着和六子一樣的帽子的人站在一個高點兒的臺階上，舉起大喇叭嚮我們佈置任務："這是一條街，街上什麽都有，你們就是來逛街的人。"
　　然後我拿到了我的任務：從街這頭走到街那頭，好，結束。
　　就這樣，我完成了我的第一次演出，全過程大概有個十五秒鐘。後來，我還眼巴巴地等着這部電視劇上演，渴望能從中找到我的身影。我的這個幼稚的想法遭到了大傢的嘲笑。大傢說，有你纔怪呢。
　　閑聊中有好多人會談到他們第一次上鏡的激動。黃毛曾經參演過一部四十多集的戲，後來戲開播的時候，他每天都會準時收看，後來總算看到了自己的三次背影，五次側面，衹有一次正面飛閃而過。後來他說，什麽叫成功，在電視上看到你露臉了，趕緊去上厠所，上趟厠所回來還能看到你，那你就成功了。
　　在北京，我看了一部叫做《喜劇之王》的電影，當然，看的是電視。其中有一段，周星馳苦苦哀求劇組的人給他找個角色："有臺詞的有沒有？"
　　"沒有。"
　　"沒有臺詞，露一張臉也行啊。"
　　"沒有。"
　　"完全看不到的有沒有啊？"
　　"我現在就看不到你啊。"
　　"砰"的一聲，霞姨摔了電話。
　　呵呵呵呵，每次看到這段，我們大傢都會把眼淚也笑出來。
　　後來，我們大傢之間一聽到"有活兒"，都會彼此開玩笑：
　　"完全看不到的有沒有啊？"
　　"我現在就看不到你啊。"加上"砰"的一聲，重重地打嚮後腦的一巴掌。
　　我們喜歡那部電影，還有一個原因是，張柏芝太漂亮了。
　　張柏芝在裏面的角色，是個小姐。說的不好聽些，就是"雞"。
　　我知道一般的人怎麽看待"小姐"，在很多人眼中，小姐們愛慕虛榮，因此不顧廉恥。她們為金錢出賣肉體，是道德淪喪，世風日下的代名詞。在很多電影裏，衹要一表現底層，就離不開小姐和民工，並喜歡把小姐和民工放在一起。
　　還有一些人，把小姐這份職業浪漫化，他們喜歡把自己泛濫的同情心放在這個群體上，喜歡幻想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一個"杜十娘"式的故事：被男友出賣，被人拐騙，怎樣怎樣。
　　怎麽說呢，我不覺得她們是社會的毒瘤，即使是，也是這個社會有病在先；同樣，她們也不是杜十娘。她們想要的，和大多數人沒有兩樣，她們對錢有強烈的渴望，為此不惜用青春和社會地位交換。但一旦掙到了錢，她們也和大多數人一樣，希望感情、家庭和安定。
　　還有，不是每個民工都有一個小姐。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我們更像在河的兩岸，彼此相望。
　　我對於她們的感覺衹有一句話：出門在外，大傢都不容易。
　　張柏芝演的這個姑娘，衹能用"可愛"形容，但是我依然最喜歡趙雅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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