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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草原上出现的两个黑点
熊育群 Xiong Yoqun
草原上出现的两个黑点
太阳出来后，我第一个醒来，把扎西叫起来。没有水，干燥的空气把皮肤上的水分都吸干了，嘴唇起了一层白皮。咽了两块苏打饼干，就干得吞不下了。扎西抽完一枝烟，决定开车回头去找他们。
扎西是个有心人，一路上他不断丢些罐头瓶和烟盒，这些都成为了他确认方向的路标。两个小时后，我们就开回了原来的地方。再继续前行一段，他走起了之字路，遇到有车辙的地方就顺路追过去。
我拿着前苏联产的军用望远镜，四处搜寻。直到太阳升上了中天，死寂一般的草原上，什么动静也没有。
天空中的云团像神灵们放牧的羊群，浮在黑蓝的天幕，随着草地上的阴影慢慢飘过头顶，洁白如同积雪。我们谁都不说话，像低低擦过我们头顶的云朵一样缄默。我幻想端坐云团的情景，想起古人腾云驾雾的想象其实也是有现实来由的。一些从前淡忘了的事情，竟在脑际萦绕。我不禁感慨连连。这次轻率的决定令我心生悔意，一切已无可挽回。我几乎绝望了。
扎西的耐心惊人，几个小时在草原上横冲直闯，他仍不肯罢休，仿佛要与这块草原纠缠到底。我拿望远镜的手都酸了、麻木了。
一次，我无意中扫过一眼窗外，瞥见了两个小黑点。放了望远镜后，才意识到刚才好像看见了一点什么，那两个微不足道小如蚂蚁的黑点又引得我再次举起了望远镜。再看一遍，依然是若有若无的两个黑点。我犹豫片刻，把望远镜递给田斌，叫她看一看。她看了半天，轻轻说了一句："是石头吧，要不就是狼。"
"狼不会白天出来的，"扎西说，"去看看。"
我们斜插过去，直奔黑点，想探个究竟。黑点真是微乎其微，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黑点在慢慢变大，当我从望远镜看清是两个人时，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小兵和田斌都抢过望远镜来看，激动得脸色都变了。
近了，近了，两个人在向我们挥手，其中一个手里还挥动着一件衣服，那是光C的褐色背心。望远镜里，我看清了他们闪闪发亮的光头。车内人欢呼雀跃。
他们是光B和光C。今天一早他俩出来寻找车和水。昨天，索多的车果然跑偏了，意识到走错路后，车往回开了一段，就没有油了。在草原地上待了一夜，第二天天一亮，光B和光C就出来寻找我们，并希望找到一点水。他们以太阳为参照，沿直线行走，已经走了整整一个上午，既见不到我们的踪迹，也没有寻到一点水，两个人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嘴唇干得裂开了一道道口子，脸色蜡黄，没有半点血色，绝望地坐在草地上。
上车后，光C就差一点晕过去，也许他们太过兴奋了。光C的嗓子嘶哑得说不出话，按他们指点的方向，扎西又像骑着野马一样飞车过去。
跑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见到车影，扎西连连说："偏了，偏了。"他又走起之字路搜寻着。
终于找到了索多的车。大家兴奋得互相拥抱、击掌，询问分开后的情况。扎西和索多商量了一会儿后，由扎西带队寻找失去的路。
丰田车横着开，半个小时后，发现了车辙，扎西下了车在这些车辙间走来走去，判断是哪一条才是我们要去的方向。几分钟的犹疑，凭他的感觉，认定其中一条，我们又继续往前走。
由于获救后的亢奋，大家都忘记了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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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花城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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