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着,风冷得刺骨,地上仍有残雪。宝珠早把那件银狐昭君篷送了来。
瑞珠接了,与我披上道:“这雪地里冷,湿气也大,园里空无一人,可不寂寞得慌?奶奶仔细雪湿了脚,略站一会儿,就回房吧。”
“你俩且去别处玩,我自己在这园子里消散消散就去。”我道。
瑞珠宝珠走远了,我方朝着会芳园深处走去。眼见满园白茫茫一片,坡上白柳枯枝上挂满晶莹剔透的琉璃。沿着脚下的曲径,我来到那座小桥之上,桥下已不见清流激湍,流水已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遥望东南,有几处楼榭亭台。不知哪里传来笙簧之韵,别有一番幽怨和凄凉。偶尔有几只小雀飞过,震动头上树枝,掉下几点积雪,滴落在我身上,不忍拂去。
不知不觉间,我又驻足于那棵腊梅前。花期已过,枝头只剩几朵细小娇弱的残花。我伸手摘下一朵,嗅着那股依然浓郁的甜香,公公的话似又在耳边响起:“这丫头……看这头上的花儿都斜了!”他叫我丫头的那一刻,定是把我当成亲女儿怜爱了。他对我的好,哪里会只有淫乱二字?只怕跟我对他的那份一样,有说不清、道不白的曲折吧?只是,透过花枝,对面已不再有公公的身影。这孤单的感觉,不禁又使我黯然神伤。
忽地,宝玉带着那茗烟从小桥上走过来了,那宝玉穿着猩红斗篷,煞是惹眼。我朝对面的假山后躲,却晚了些,偏被他看见了。
“姐姐……天气如此寒冷,你为何一人在园子里流连?”宝玉一阵风地跑到我面前,笑问。
“这园子里既是如此寒冷,宝叔叔为何也出来逛了?”我勉强朝他笑了笑。
“那边老太太跟一群丫头抹牌,我嫌闹得慌,心里就想起你来。恰好厨下新做的枣泥馅糯米糕,前次听说你爱它甜,给你些个送来,可巧在这园子里碰上了!”
“烦劳宝叔叔还惦记着。只是我这心里,是什么山珍海味也不想吃了。”
“准又是那蓉儿惹你了。只男人那污泥浊物的不知怜惜,这园子里的女儿,又有几个是欢喜的?”
“宝二叔,我这心里,不欢喜处,也有欢喜呢。最多的,不过是一份无奈何吧。”
说着,我又想起了公公。我尚算不得是苦的,我心里装着一个人呢,他把我的心占满了。便是再无别分的缘分,心里不是空的,总有一个人暖着自己,也该知足了。
“这园里冷,姐姐定是有心事的,要不屋里去坐,你跟我说说?”宝玉道。
“要说宝叔叔去坐坐也无妨,只是那蓉儿还在里间睡觉,只怕说话不方便。”
“这只什么时候了?那蓉儿怎地还在睡觉?”
“他身上不大好……”
“既是身上不大好,我更要去瞧瞧才是。”宝玉调皮一笑,说着就要走。
“宝二叔,依我看还是改日再去吧……”我赶忙阻止。
“那你对我说真话,那蓉儿是不是昨夜彻夜不归?今日回来便睡了?”
“是……”我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唉……那边府里热闹。姐姐若不介意,与我过去那边一处耍子,找你那琏二婶子说说话儿去?也好解些烦闷?”
“改日再去吧,宝二叔。你只把那甜糕与我,我就去了。”
宝玉迟疑片刻,才叫了茗烟过来。
那瑞珠也早到了跟前,接过茗烟手里的捧盒,笑道:“宝二爷真是有心,这盒子还热乎着呢,奶奶回去要赶紧吃两个才是。”
34
打这之后,贾蓉便像坐窝的母鸡,没有应酬公干的,白天也不迈大门了。夜里更是与我厮守了一处,下棋读书,似是把那吃酒看戏的事忘了个干净,与外面的小戏子更是断了来往。与我在床上依旧做不成什么事,也不心急火燎的了,他的心似是陡然间变成了一段槁木。
公公婆婆见状也甚是欢喜,以为他彻底收心了。于是,就在海棠花盛开时节的一个丽日,将他与我叫了去,商议与他配小的事。
公公似有不忍,先自夸了我一番的好话,才叹息道:“媳妇,你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人品相貌,无一不是教人满意的,又兼行止规矩,处事周全。你两人又在青春年少,按说本不该性急,可只你嫁到这府里也整一年了,身子尚无些个动静。若是能生能养的,我与你婆婆断不会这么快与蓉儿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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