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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评论 》 紅袖添香婉約詞 》
第30節:紅袖添香婉約詞(28)
周篤文 Zhou Duwen
李重元
李重元(生卒不詳),南宋黃昇編《花庵詞選》錄其《憶王孫》四首,分詠春夏秋鼕四季。
憶王孫
萋萋芳草憶王孫①,柳外高樓空斷魂。杜宇聲聲不忍聞。欲黃昏,雨打梨花深閉門。
[註釋]
①憶王孫:"王孫遊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見小山《招隱士》詩句,為此詞所本。
這是一首閨怨題材的佳作。寫少婦的春閨憶遠情懷。眼前的萋萋芳草,令人聯想到沿着這春草古道遠去的親人。高樓獨處,杜宇哀鳴,特別是黃昏時候,叫人情何以堪。在深閉的朱門大院中,雨打梨花不僅是孤寂的花木象徵,而且就是思婦的化身。它所營造的凄苦氣氛和擬人技法,令人哀感無端。
朱淑真
朱淑真(生卒不詳),南宋前期女詞人,號幽棲居士。錢塘(杭州)人。世居姚村。幼聰慧,工詩文。嫁非其偶,鬱鬱以終。詞多幽怨之語。名《斷腸集》。
謁金門
春半
春已半,觸目此情無限。十二闌幹閑倚遍,愁來天不管。 好是風和日暖,輸與鶯鶯燕燕①。滿院落花簾不捲,斷腸芳草遠。
[註釋]
①輸與:讓給。
妍麗的春光,卻成了愁苦的苗頭。哪有心緒去欣賞呢?衹好讓給黃鶯紫燕去消受好了。"輸與"句構思甚奇。"愁來天不管"一聲長嘆,不啻是對壓抑人性的社會制度的凄厲控訴了。
王千秋
王千秋(生卒不詳),字錫老,號審齋,東平(山東地名)人。流寓金陵,晚年轉徙湘湖間。有《審齋詞》一捲。與遊者如張安世、韓元吉,皆南渡初名士。年輩應亦相類。詞風清拔可喜。
鷓鴣天
煮繭
比屋燒燈作好春①,先須歌舞賽蠶神②。便將簇上如霜樣③,來餉尊前似玉人④。 絲餡細,粉肌勻。從它犀箸破花紋⑤。殷勤又作梅羹送⑥,酒力消除笑語新。
[註釋]
①比屋:一屋挨一屋。燒燈:點燈過元宵節。
②賽蠶神:江南舊俗以正月十五為祈蠶之祭。
③如霜樣:指白色的蠶繭。
④餉:供養。似玉人:指蠶神貌美如玉。
⑤犀箸:犀角筷子。花紋:指食品的花樣。
⑥梅羹:湯名。桓麟《七說》:"河黿之羹,劑以蘭梅。"
這是一首反映農村題材的詞。寫一群少女,正月十五載歌載舞地祭神和聚餐,歡度燈節。詞作明白如話,而又富有生活氣息。這樣反映民間生活的作品,在宋詞裏是很少見的。
陸遊
陸遊(1125-1209),字務觀,號放翁。山陰(浙江紹興)人。出身於官宦世傢,以蔭補登仕郎。少有纔名,試進士,為秦檜所忌,除名。紹興三十二年(1162),孝宗即位,特賜進士出身。歷任通判、參議、知州事、秘書監等職。韓侂胄薦升寶監閣待製。韓敗,落職。
陸遊是南宋傑出的愛國詩人。詞作不多,同樣表現了憂國傷時之懷抱。雄放清逸,自成一傢。有《放翁詞》。
釵頭鳳
紅酥手①,黃滕酒②,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④。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⑤。
[註釋]
①紅酥手:形容手如酥油一樣紅潤細嫩。
②黃滕酒:即黃封酒。以黃羅絹封纏瓶口,故名。
③離索:離散。
④紅浥(yì):血淚浸濕。鮫綃:薄薄的羅巾。
⑤莫莫莫:罷罷罷。一說"錯莫"為互文,即"落莫"之意。李白《贈別從甥高五》"三朝空錯莫,對飲卻慚冤。"
這首詞是陸遊唐婉愛情悲劇的記錄。陸遊與表妹唐婉青梅竹馬結成美眷,卻不為陸母所容,生將拆離。陸唐後相遇於禹跡寺南的瀋園。這時唐已嫁與宗室趙士程為妻。兩人相見,殊不勝情。陸為賦此詞記恨。唐不久下世。後傳世之"世情薄,人情惡"之句,傳為唐氏和作。
此詞寫重逢的感受:殷勤緻酒,花柳繽紛。眼前的景物加重了仳離的苦恨。"錯錯錯""莫莫莫",連用六迭字煞尾,表現其欲進不可,欲罷不能的復雜而深沉的悲痛。語奇而情篤,警闢之筆。四十年後,陸遊暮年重到,又寫下了"夢斷香消四十年,瀋園柳老不飛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泣然"之句,真可謂一息尚存,此情不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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